天空有冷雨拍下,一股股泥土的气息传入鼻间。
昨日,她从祭奠上逃离了,有些后悔,并非是后悔错过了三军开拔,而是后悔没有为明蓝敛尸。
正在为此懊恼的她,坐在国师苑二层红楼的最高处,吹着冷风,喝着老茶,心里堵的难受。
他便是在这时寻了上来。
男人一身灰衣,腰间别着铁剑,挂着香囊。脚上黑色军靴,手中一张纸函,却是沾满了血迹。
白瞳望着那个男人,皱起了眉,她现在没有任何心情与任何人谈天说地,尤其是他沐远山。
男人将带血的纸函轻轻放在了她面前,注视着这个永远冷冰冰,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女人柔声说道“大人,这是从明蓝大人身上搜出的,上面写着您的名字。下官昨日为其敛尸时搜出,今日特意交于您手中。”
白瞳一听,立刻双手接了过去,道了一声多谢,便再没有过多的言语,小心翼翼的展开那纸函,一股鲜血独有的甜腻腥味扑面而来。
白瞳皱了皱眉,忍着不适,细细读去。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人眼前这个女人,总是不苟言笑的带着清冷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然后再用雷霆手腕将所有叛逆摆正。
那种寡言少语,那种雷厉风行,交织出目眩神迷的色彩,让所有接触过她的男人为之倾倒,为之臣服
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白瞳细细的读着纸函上的小字,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无力的垂下手臂。
沐远山正要说话,却突然一愣,冷汗从额头溢出,双手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如鱼得水于官场的他这一瞬间竟然有种挫骨扬灰的恐惧
她她
白瞳自放下纸函后便静静的看着窗外,然而就是这静默,却散发着吞噬诸天的凌厉威压
那双灰色瞳孔慢慢放大,放大只是须臾便将整双眼眸充满,像是古老的琉璃,又似浩瀚的星空。
气流涌动,有杀气在蔓延。
冷雨乱拍,却在那双灰色瞳孔射去的地方炸成零碎
沐远山汗流浃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连呼吸都放到最轻、最慢。
白瞳阖下双目,空气突然爆出一声脆响,惊的沐远山倒退一步。
然后,便从那女子口中淡淡的吐出两个词“夏夜鲛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恨
这是第一次,这个六根清净的女人第一次拥有了情绪然而却是恨却是这世间最苦最辣的一种
沐远山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白瞳倒是突然看向他,开口道“多谢你替明蓝收尸。”然后再没有多余的话,捏着纸函静静走下红楼,将男人留在原地。
那张小小的纸函上用鲜血字字珠玑的印刻下了那日、那夜的彻底背叛
所以所以明蓝才会在万念俱灰下回来,在万众瞩目中将自己成就于那祭典的最盛火光,将自己一生在黑羽国的历史上画下最灿烂辉煌的一笔
明蓝我不会让你白死,这世间所有真心都不应被背叛,都应被温柔相对。你的仇由我来报。我定会让那个鲛人后悔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潇潇冷雨之下,玄衣女子手握血书,双眸冷淡,气质疏离,如同冬季高山上绽放的最艳雪莲。
而在另一边,白翼境内。
有密探来报,黑羽已发兵数万,将于五日后进攻跨越息缘山脉的双印桥,而另外又有数万人的队伍将从空中跃过,不肖三日便可到达
这样的消息如同疾风瞬间刮过整个白翼,将所有人心头笼上了阴霾。
白翼上下一片恐慌,失了国君的他们如无头苍蝇般,然,唯有沧暮与凤唯二人镇定自若,饮食起居照常。
“沧暮。”
白翼帝都皇城,皇宫内,凤唯拍着那个在打坐修炼的男人肩膀,递上一木制食盒,笑容灿烂,“夏婷婷亲手做的,来尝尝。”
沧暮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他看了看眼前男人有些憔悴却还强打精神露出灿烂笑容的人,心里有些哀伤。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沉睡着这世间的大成统治者,却又极度脆弱。
而他,以每月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用以滋养大阵。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日日用术法维持着面貌,然而十分明显的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但愿但愿在灰飞烟灭之前,这场战争可以结束,所有人都能自由的奔跑在炎炎烈日下。
沧暮伸手接过食盒,打开,看着里面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糕点,又想到了雪照曾经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漏夜为他们五人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甜点,再把酒言欢到天明。
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如今,美人枯骨,而他们却连送她尸首回国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一股戾气从心底涌现,沧暮身上下散发出另人心悸的灵压,将整间屋子的气温骤然下降至冰点
凤唯皱眉,大声唤道“沧暮沧暮”
占卜师瞬间回神,手抖了抖,食盒颤了颤,他轻轻呼出冰冷的气,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说道“是时候召集所有人备战了。”然后,挑出一精致甜糕放入嘴中,入口即化,甜腻冰凉,然而却怎么都甜不了内心的苦涩。
突然,心底一个声音响起,似是沉睡了许久,有些慵懒,有些朦胧,还有些急切,“龙神来了”然后,便再没了声音。
沧暮的瞳孔瞬间放大,停止了所有动作,看的对面的凤唯一脸迷茫,一脸诧异。
什么龙神龙神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