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还是那个樊楼,即便是年初一,也照旧是热闹非凡的,闵惟秀也不知道,开封城到底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达官贵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在吃吃喝喝。
一进门去,便有那小厮迎了上来,长廊两边的花娘们吹拉弹唱的各显神通,闵惟秀一瞥眼,便瞧见了上回来姜砚之叫来助兴的那个打鼓女。
姜砚之正忙着同那小厮问话,倒是没有注意到闵惟秀的视线。
“五年前,刘家灭门惨案,你知?”
那小厮笑容不变,“今儿个一早,就听说三大王要重审此案,我们东家就想着您要来问话,特意让小的候着呢。五年前,那韩衙内在我们楼中饮酒,就是小的在一旁伺候的。”
姜砚之意味深长的抬起头来望了望某处,“你们东家倒是长了顺风耳,千里眼了。”
小厮嘿嘿一笑,“三大王您是上宾,我们当然要想您所想了。”
两人一路说着,便到了上次他们来的那个雅室,小厮也没有再问需不需要歌姬唱曲儿。
门一关,姜砚之便问道:“当日韩昀同谁人饮酒,说了些什么?”
“同廖衙内一块儿,那廖远山当年名落孙山,去岁才中了进士,如今在礼部做小吏,他父亲是国子监的夫子,当年韩衙内便拜在他的门下。他们二人,可以说有同窗之谊。”
“韩衙内先来,一来了就狂饮数杯,边饮还边吟诗的,大意就是负心女子薄情娘之类的……后来廖衙内就来了,他们像是要说什么私密话,便把小的赶开了。是以他们后来说的什么,我并没有听到。”
姜砚之皱了皱眉,“当时同他们发生冲突的客人是谁?我在卷宗中怎么没有瞧见他的供词。”
那小厮顿了顿,“我们樊楼为何在京城屹立不倒,一来是味道好,二来是我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姜砚之抬脚佯装要踹他,“扯犊子。你们屹立不倒,那是你们东家家世好,快说。”
小厮又笑了,“若是寻常推官来,我们自然说不记得了,三大王来,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那旁边的雅室里坐着的,乃是吕相公的夫人。吕相公注重清誉,寻常不上西楼,那一阵子,又正说着贪腐之事,那日是吕夫人生辰。”
闵惟秀听懂了小厮的言下之意,那会儿吕相公牵头,要治达官贵人们奢靡浪费之事,西楼是樊楼的贵宾楼,若是被人发现吕夫人来了,未免落人口舌。
樊楼的人,便替他瞒下了此事。
“吕夫人同谁一道儿?”
小厮迟疑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是那位包打听。”
姜砚之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闵惟秀不明所以,“包打听是谁?你怎么这副模样。听着像斥候。”
小厮讪讪的笑而不语,姜砚之硬着头皮说道:“这包打听,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专门为贵妇们打听家中郎君是否养了外室的……难怪你们要瞒下来。”
吕夫人见包打听,怀疑吕相公养了外室,我的天……
闵惟秀回想了一下吕相公道貌岸然的模样,只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若是闵惟学同吕静姝没有定亲,她阿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还不乐得立马到处说去。
“正是如此。韩衙内饮了酒,十分的激动,我们樊楼的雅室,尤其是西楼的,基本上能够隔音,但是那日韩衙内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还打碎了里头的盘子碗啥的,吕夫人十分的生气,她身边的婆子,还出来训斥了韩衙内一番。”
“韩衙内大为恼火,说什么,你看,一个刁奴也瞧不起我,想动手来着,小的瞧着不好,给拦下了,又给送了好些酒菜,才安抚下来。小的不敢走远,怕他撒酒疯,就在附近站在,听到韩衙内在里头哭呐。”
“没过多久,廖衙内便扶着他出来了。”
姜砚之立马问道:“大概是什么时辰,你还记得么?”
小厮点了点头,“大约是酉初时分,那是夏日,要到戌时太阳天才全黑下来。因为我们楼中,客人最多的时候,便是从戌时开始的,酉时便要开始做准备,我一送走韩衙内,楼中的报时的小钟就敲响了,所以不会错的。”
姜砚之眉头紧皱,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之前的推官,都觉得韩昀是在说谎话了。
因为他说自己一去到刘家,发现他们死了,就立马冲了出来,可那会儿是戌初。
廖远山的证他是酉初就从酒楼出来了,然后两个人分道扬镳,韩昀说自己要去刘家。
这中间相差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韩昀去哪里了?他自己喝断片了,根本不记得。
他当日没有坐马车,乃是骑马出行的,马也不能够证明他去哪里了不是?
是以,推官就认为,要不就是韩昀在撒谎,要不就是他喝多了杀了人,自己个却不记得了,不然的话,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他这一个时辰的行踪。
一个时辰,足够他杀人全家的了。
姜砚之见问不出什么来了,摆了摆手,“照闵五爱吃的上吧。”
小厮点了点头,临到门口,突然又回转了头,他搓了搓手,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那小厮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第一次官差来问的时候,我也说过,不过他们说没有啥用。就是我送韩衙内出门的时候,他刚开始一直不说话,可走到前面的长廊的时候,突然伸手指了指,说玲娘喜欢那个。”
“他的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