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目光忽闪着,带着笑的看着我们。
这一回,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她的话是在激怒我,更是在激怒裴元修,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后宫,或者在深宅大院,我大概还会辩驳两句,可现在根本不是跟一个女人站在船头“争风吃醋”的时候,扬州城已经破了,各个关口也都被他们把控着,如果裴元修真的要兑现自己说过的话,那么下一步,他就会——
就在这时,从船下的楼梯急匆匆的跑上来一队人,其中领头的过来对着裴元修俯身一拜:“公子。”
裴元修立刻转头看向他:“如何?”
“闻凤析——跑了。”
“什么?!”
甲板上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惊,裴元修更是皱紧了眉头,他上前一步:“怎么回事?”
那人急忙说道:“我们的人终于在城内查清了,就在今天凌晨,扬州城还没被攻破的时候,闻凤析就带着他的精锐部队从扬州城的北门离开了。”
“……”
“城内剩下的,其实都是些老弱残兵。”
“……”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破扬州城。”
“……”
“那些人大概也是气不过,所以刚刚我们去查,他们就都说了。”
甲板上一时间没了声音,大家全都沉默了下来。
谢烽和裴元修显然都有些意外,他们两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下意识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诧异的说道:“闻凤析逃走了?”
他们两没有说话,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又对视了一眼。
我还惊讶不已的说道:“他逃走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抛下扬州城的人逃走?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那个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回,连我也沉默下来没说话,甲板上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韩若诗发出了一声冷笑:“哼,原来这就是朝廷派到扬州来的守将,我还以为是个多铁骨铮铮的英雄呢,居然是个临阵脱逃的孬种!”
她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没说话,将脸偏向了一边。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我轻轻的捏住了自己的裙角,受了伤的手指立刻传来了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可我的心里却落下了一块最大的石头。
就在这时,裴元修开口道:“立刻派人去追查,他去了哪里。如果他是往北走,那么他的行踪应该会有人知道。”
谢烽点头道:“是。”
接下来,裴元修走到船头,一只手扶着围栏,看着已经惨败不堪的江岸,慢慢的说道:“开船,靠岸!”
一声令下,这艘船立刻开始朝着江北驶去。
宽阔的江面原本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隔在扬州和金陵之间,但这一回,这艘船就像是一只利剑,刺破了这道屏障,我们的船飞快的前进着,很快就行驶到了江北,开始靠岸。
就在这时,我感到脸上一点凉,又是一点凉。
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滴很快变得密集了起来,眼前形成了一片银灰色的雨幕,几乎把一切都变得迷蒙了起来,冰冷的雨滴飞溅到脸上,身上,甚至彻骨的寒意也透过了衣衫,将我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我们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人撑起了一把伞,可是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感觉,仍旧让我不停的战栗着。
我看着裴元修的背影,看到他抬起手来,沉声说道——
“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