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筱身份低微,被桃芝扶过来时就一直低着头,到此时才稍稍抬起眼,正好与司马珏的目光撞个正着。她吃了一惊,暗道:“我原以为桓公子已经是天下无双的人物,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生得这么美。”只不过心里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但司马珏那种凶巴巴的眼神语气,让她哪里敢回话,连忙将额头贴在地上。
司马珏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刘娘子”身份被识破,又恰好在刺客来袭之时,眼下阿苒就成了被怀疑的第一人。按照道理说,他应该幸灾乐祸才是。可不知为什么,司马珏心中竟然隐隐有些不快。看阿筱的眼神越发阴森。那种赤luo裸的寒意连吴王都察觉到了,不由问道:“鹳奴,这丫头得罪你了么?”
司马珏冷哼了一声,道:“倒不是得罪,就是看这种背主小人不顺眼而已。”可阿筱与那少女又不是名正言顺的主仆关系,不过是临时雇佣来照顾的人,更何况阿筱此时算是大义凌然主动揭发,这和卑鄙小人背弃主子完全是两回事。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面目可恶,一脸无辜娇弱的模样,实际上矫情得要死,就和宫里那些居心叵测的女人简直没两样。
众人听了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开玩笑,司马珏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桓?之还杵在这里呢。只有阿筱忽然想起之前桓?之也喊那诚郡王世子作鹳奴,司马珏凶名在外,顿时让她脸色惨白,连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南康这才想起还有司马珏的茬没来得及找,扬了扬下巴,问道:“对了,本宫还没来得及问呢。鹳奴怎么这么巧也在这里?诚郡王知道么?”
司马珏冷冷扫了一眼自己的侍卫,哼了声道:“原本或许不知道,但现在肯定知道了。”
南康冷笑:“父皇若是知道鹳奴与吴王走得这么近,一定十分欣慰。”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皇帝对司马珏与吴王忌惮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希望他俩相谈甚欢?
司马珏却答的十分坦然:“那是自然,难不成姑姑以为圣人希望我与王叔仇深似海,见面就开打?”他的小时候曾喊皇帝为皇爷爷,但他毕竟不是司马彦亲孙,便被人钻了空子,说他恶意诅咒皇帝短命。皇帝虽然训斥了那人,但话仍然传到了司马珏耳朵里,司马珏也不是傻子,从此便改口只称圣人。
南康被他狠狠噎住。皇帝就算当真如此,也不敢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说。人人都希望自己家庭和睦,皇室为天下表率,哪怕底下刀剑相向,面子上也必须和乐融融。更何况真正与司马珏见面就开打的人,正是她的宝贝儿子桓?之。南康见他提起这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冷笑道:“鹳奴真是越来越懂礼数了,诚郡王妃这几年真心不容易。”
司马珏面色一沉,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吴王轻轻摇了摇头,他只得恨恨的扭过头去。吴王适时打断了两者之间的剑拔弩张,微微侧头问:“平然,那个刘娘子可还在房中?”
一个声音从暗处响起:“属下已命人看住她了。”
吴王点头道:“既然这位阿筱姑娘说刘娘子身份可疑,是不是刺客,将她请出来问问便知。”他顿了顿,微笑着补充道,“孤的房间也不是那么白白让出来的。”
……
阿苒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当听到南康要硬闯时,她就想只能赶紧让柿子藏起来,没想到一回头房间里多了两个人,也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那两人皆是一身劲装打扮,阿苒暗道不妙,却不想司马珏目露欢色,一个劲扯她衣裳让她松开自己。那两人与司马珏似是认识,只轻轻几句话,司马珏便乖乖地跟着其中一人打开床板从暗道钻了下去。
阿苒见那柿子总算走了,好容易舒了口气,可剩下那人看起来比柿子更不好对付,至少她自己没把握一定能打赢他。阿苒问那人究竟是谁,对方只用眼神在她手上的长剑打了个转,却不作声;她想要离开,又被对方伸手拦住。阿苒隐约觉得那人对她没有敌意,似乎仅仅是奉命看住她,再加上外面情况晦暗不明,她便暂时按兵不动。
司马珏也很纳闷,吴王怎么会正好住在阿苒的楼下。而且两间房之间还临时给挖了个洞,把上下打通。他在床板上睡了半天,也没察觉到这里有条暗道。可转念又一想,吴王既然敢来京城,身边必然藏龙卧虎,狡兔还的三窟呢。吴王将最好的房间让出去,自己却住在暗处,就算刺客要行刺,首当其冲倒霉的也是别人。
他在楼下只待了片刻,少女的问话竟然听得清清楚楚。司马珏不由涨红了脸,怀疑的盯着吴王上下打量。阿苒一口一个光腚的嘲笑他,只怕他早就知道了,难怪他见到自己时神色微妙。想到这里,他盯着吴王的眼神越发不善。吴王却浑然不觉,笑眯眯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
此时已经快三更,刺客进入驿站带来的狼藉已经被吴王与公主两拨人马打扫干净。南康脸上丝毫不见倦意,先前听阿筱那么一说,她还觉得十分满意,可仔细一想,不管阿筱如何抬高她,都不能否认刘娘子是她带来的,当下不由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桓?之心里更不愿那刘娘子就是刺客,他为了母亲的颜面,让刘娘子住进吴王让出的房间,若当真查出刘娘子引来的刺客,不管他们事先是否知情,南康公主府与谯郡桓家都逃不了干系。
只听见“吱呀”一声响,一名长发少女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