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玄君觉得人类的情绪真是太奇怪了,要想理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它要跟着6折衣这个真正的人类,好好学习。
这话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刹那柔软散去,变成了可见的恼意。
——那恼怒并非针对6折衣,而是他自己。
“我第一次教导他的,便是这剑法。”晏血欲又低低重复了一遍,金眸色泽极亮,几乎能灼烧所有人的神魂。
他那刚刚背负弑师之名的弟子,远离了众多怀着豺狼之心的修士,不是对师弟殷扶诉出自己的苦衷,反倒孤身一人来到青山隐林深处,习着曾经的师尊教给他的第一套剑法。
……晏血欲便觉得心尖一颤,舌根泛出一股淡淡的怪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只是虚体,脚下却似燃着火焰,逼的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巫情用诛魔剑绞碎他神魂的那一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他固然痛楚地要晕厥过去,可这只不过是他追寻大道中一次心魔劫难。但对于巫情来说,想必比承受神魂重塑的他更加痛苦,更加……诛心。
一向放浪形骸,踏尸无数的魔君竟露出这幅模样。
朝颜唇边调侃的笑意渐渐淡去,猝不及防一掀云袖,含着分神期大能威势的一道指风向着6折衣而去。
仅仅是一道指风罢了,也能轻易夺取一名金丹修士的性命。只是乌剑修反应极快,诛魔剑横在面前,抹上精血,淡红色的剑芒抵住了半道指风,剩下半道划破了苍白的面颊,割落了如瀑的青丝。
白玉冠落在松软的泥土上,6折衣那像墨一样浓郁的黑断了一半,仅够覆在蝴蝶骨处。修仙之人虽不像俗世一样注重身体肤,但总归是断之耻,未免太折损人。
但6折衣却没有惊怒的样子。
他的神情虽然冰冷,但眼睛却是极其平静的,像是一泓冬日下的寒潭,连阳光洒在上面都惊不起一分涟漪。
没有波澜,自然也不见惊恼。
“敢问是哪位前辈?”乌剑修垂了眼睛,诛魔剑横在面前,红色光芒愈深。
他的礼数极为周到,要不是不曾放松一分那柄利剑,杀意盎然,朝颜都要以为自己只是随手指教了自家后辈了。
只不过在晏血欲面前出手一次已是极限。朝颜手中的风决缓慢散去,他温柔多情的目光正对上晏血欲泛着杀意的金眸,唇边缓缓流出一道猩红。
晏血欲的面容比那些精怪还要精致惑人些,但绝不是那些拿来亵.玩的玩意可比的。
他既身为魔修,自然是心狠手辣且无所顾忌,比起那些至少面上光明磊落的伪君子也好不到哪去。朝颜深叹一声自己在与虎谋皮,眼中却不见一分退却。
他不等晏血欲出声诘问,便抢先答道:“晏血欲固然可以有情,魔君大人却不能。”
凄厉掌风在朝颜体内肆虐,几乎要打散他的神魂真元,但那张脸上笑意依旧,温润的像是一坛醇厚的青竹酒:“我无法阻止你,却能杀了他。”
杀意暴涨,但真正破坏着朝颜神魂的魔气却突然安静下来。
似含着鲜血的唇,微微抿着,向下弯出一个弧度。
魔君大人那张比大多数修士都要美艳、总是带着些许傲慢与放浪的脸,此时难得的……平静起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6折衣身上,言语中倒也听不出怒气:“本尊自然清楚,只请朝颜真君不要逾矩了。”
这句警告冷冷掷下,像是落荒而逃般,金眸魔修的神魂消失在草木深处。
朝颜似笑非笑,起袖擦拭了唇边血迹。他看着全身剑意直冲云霄的乌剑修,手腕微微转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再下手,而是随着晏血欲同样隐去身形,只留下一道温柔缠绵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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