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周日,饱经折磨的陆遥三人都是在床上度过,直到周一才被两辆专车送出柴家,那时天光未明。
陆遥和蒋小婵在睡梦中直达学校,即便停车也没能惊醒,他们依偎在后排座,就在校停车场一直睡到夕阳西下。
等陆遥醒过来,天又黑了。
他活动一下脖子,嫌弃地把蒋小婵流着哈喇子的脑袋从腿上搬开,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么早,要不回寝室再睡一会儿?”
司机打开车门。
“小陆师傅,您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我给您备了粥,要不要先暖暖胃?”
“无妨,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陆遥正礼貌回绝,脑子忽就通了窍,调门一下提高八度:“你说我睡了整整两天?”
司机很专业,听完陆遥的话就看表。
“您和您的女伴在车里就睡了差不多12个小时。”
“现在几点?”
“晚上6点……”
“今天礼拜几?”
“周一……”
陆遥夺路而逃。
蒋小婵幽幽醒过来,抬起胳膊擦了擦口水:“陆遥?”
“小蒋师傅,小陆师傅刚刚走了。”
“上课去了?”
“不知道,他没说。”
“现在几点?”
“晚上6点。”
“今天礼拜几?”
“周一……”
蒋小婵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就愤愤不平起来,忍不住用最小的声音嘀咕。
“罗雪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
周一晚上6点半,余大礼堂,非寻剧社《雷雨》剧组第一次排练。
陆遥跑了一头汗,好不容易才提早五分钟跑到礼堂外边。
他停下来喘气。
这副形象不能见人,要显沉静,得有气度,这样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
擦干了汗,喘匀了气,陆遥挺起胸,一抬脚……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他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几步,好容易才扶住墙,只是人却佝偻下来。
“陆遥?”
耳朵听到罗雪的声音,眼睛看到闪亮亮的圆头黑皮鞋,于是陆遥知道,罗雪就在面前。
他调整表情,自以为精神地抬起头。
两人眼神一碰,罗雪大惊失色。
她看到陆遥眼圈发黑,眼珠发红,脸色苍白,胡子拉碴,额头上亮晶晶挂着虚汗,浑身上下颤颤巍巍随时要倒。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必……”
“不要讳疾忌医!”女神皱着眉头一脸郑重,“我送你去医务室!”
陆遥又想拒绝,可是转念又一想,在大礼堂是一群人排练,去医务室是和罗雪两个人排练,孰好孰坏还用说吗?
陆遥,你糊涂啊!
他立刻改变战略,收起神采飞扬,换上行将就木。
“如此,就有劳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雪伸手欲扶,陆遥斜身欲靠之际,斜刺里杀出一员汉子,自礼堂拍马杀到!
陆遥眼神一凝,这飞奔而来的汉子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不是六代目社长又是何人!
“陆遥同学,没有看到非寻新生,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陆遥绝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给社长套上麻袋,再塞上几块石头,沉塘微水湖。
……
余大的医务室一如既往地灯火通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陆遥自从进入非寻管理团队,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
所以他觉得,自己和壮怀激烈的社长八字不合,应该隔得越远越好,比如说现在……
社长:“(站门边,放下剧本,呵欠,疲倦地伸一伸腰)来人啦!(装作取眼镜,揉眼睛,声略高)来人!(装作擦眼镜,走到陆遥身边,又恢复平常的声调)这儿有人么?(停,走到消毒柜前,按柜角。无意中又望见一卷绷带,拿起,装作戴上眼镜看。)”
陆遥躺在床上,捧着剧本一张臭脸,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爷。”
社长:“(皱眉,严厉)我叫了你半天。”
陆遥一张臭脸:“外面下雨听不见。”
社长:“(指点滴架)钟怎么停了?”
陆遥一张臭脸:“每次总是四凤上的今天她走了这件事就忘了。”
社长:“(疑惑)什么时候了?”
陆遥:“嗯大概有两点钟了。”
社长:“(沉思片刻)刚才我叫帐房汇一笔钱到济南去,他们弄清楚没有?”
陆遥:“您说寄给济南一个一个姓鲁的是么。”
社长:“(沉声)嗯。”
陆遥:“预备好了。”
医务室里只有陆遥和社长两个人。
今天剧组的任务是对台词,作为龙套之一,整幕剧里陆遥也只和扮演周朴园的社长有对手戏,和扮演四凤的罗雪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所以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好人力,罗雪和社长交流一番,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就自作主张把陆遥交给社长照顾,自己回了礼堂排练。
这是标准的管杀不管埋!
小陆师傅顶着浑身酸痛,从停车场一路飞奔到大礼堂,难道就是为了和一个臭男人脸对脸排戏?
陆遥竭力表现出不配合,可惜社长的情商过于高了,居然没能理解。
对完第一段词,他闭着眼品味了一下刚才的感情,这才睁开眼。
“陆遥同学,身体吃得消吗?”
陆遥的脸皮抽了抽:“有点勉强……”
社长叹了口气,坐回到床边:“医生看了,说你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