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长素来是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如今被两个两个穿得圆滚滚的女娃,一左一右抱住大.腿撒赖,画风陡变。
潘琳强忍着不敢笑,尽量恭敬地继续劝说:“王爷得了消息就命孩儿火速赶来,不许任何人冲撞了卫爷。想是卫爷心善,不忍这几位差爷缴了空令挨府尊板子,不如孩儿随他们走一趟,与府尊大人解释一二,当不至使几位差爷受责。”
一番话说得卫陵长意动。他愿意去府衙,大抵还是怕衙役交不了差。
如今潘琳愿意亲自去说情,小徒儿又软绵绵地挂在腿上,他就有点心软了。
客栈里一片糟污,眼看着肯定是住不下去了,去王府势在必行。
可是,希儿是受了委屈哭着从王府出来的。若没有他亲自跟着,他真怕小徒弟心里害怕。
毕竟建王发脾气要杖毙谢希微时声色俱厉,万一,小徒弟还在害怕建王呢?
潘琳趁热打铁,不住赔笑:“孩儿遵王命而来,真让卫爷被常宁府拿了去,王爷必要怪罪孩儿办事不力。——孩儿也要挨板子的。”
终于把卫陵长说动了,叮嘱道:“那你跟他们去一趟,好好把话说清楚。”
“希儿就有多少家资产业,都是希儿自己的。我今日花了四百两银子安置希儿乳母杨氏一家,三百两银票,一百两现银,也是从建王府借出,并未动用希儿名下银钱。”
“对了,上午希儿从侯府运了几车财物出去,你也帮忙打听一番,这几车东西目前都在什么地方?——若是希儿的地方,就不必挪动了。若是旁人的地方,你带人去,把东西都给希儿妹妹拉回来。”
卫陵长待人和善,却不是真圣父脾气。谢家不依不饶到这种地步,他就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谢希微憋在心里差点笑疯。
她那七辆车上总共十五个箱笼,看着吃力沉重,装的全是她院儿里的假山石头。
从南边运来的溪州石也确实值几千两银子,不过,和二房叔婶想象中的万贯家财相比,那就确实不算什么了。
她临时起意给那两位挖个坑,是想着日后怡王倒台的事,想伸手捞谢家一把。
二十多年后,怡王夺嫡失势,死于幽宫。谢家二房的大少爷曾在怡王得势时献宝投靠,整个谢氏家族为此惨遭清洗。除了飘零在外的谢希微,无一幸免。
谢希微今年六岁,谢家二房截了她七车溪州石。十年之后,谢希微十六岁时,她就会回到圣京。——她会抢在谢大少爷向怡王捐出大半家财之时,向谢家二房索要她的七车黄金。
她说当年车里放的是黄金,二房说是石头。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
更何况,那时的寒山剑派应该已经威震天下,她也重归巅.峰,举世无敌。
所以,就算她是明晃晃地用七车溪州石讹诈二房七车黄金,二房敢不给吗?
就算二房敢不给,官司闹开了,怡王敢收“她”的黄金吗?怡王就不怕收了她的黄金,她一怒之下夜探怡王府、剑试尊颅?
谢希微确实很不爽二房前世对她的冒犯,她也确实想将二房狠狠惩戒一番。
不过,她还是选择了一种更公平的方式去复仇。
前世二房对不起她,今生二房还没能占着她的便宜。她不想用前世的罪,惩戒今生还无辜的人。所以,她要找二房不痛快,再顺便捞二房一把。
——也把族中那群天天不念书,天天都想着把她塞回闺房绣花,她被卫陵长捡走还敲锣打鼓庆贺的谢家少年们,通通捞出来。
设想都是很完美的,奈何现实没顺着她的设计执行。
谢家居然闹到官府去,要状告卫陵长与杨氏合谋夺取“谢家”家产。
埋在十年后的坑,现在就被二房一脚踩了进去。谢希微没功夫感慨世事无常,她就是觉得特别可笑。
对,寒山现在还不是寒山剑派,谢希微也还只是个没有一把剑高的小粉团。
可是,她好欺负,不代表她师父也好欺负啊!
欺负谁不好,你敢欺负永庆二十二年的卫陵长?!
这一年,卫陵长玄功大成,雄视天下。
这一年,建王圣眷正浓,春风得意。
这一年,不管建王捅多大的娄子,卫陵长长剑在手,无人不降。
这一年,不管卫陵长闯多大的祸,建王进宫一哭,天下大赦。
黑白两道,通杀!
“哥哥,我有一张归置箱笼的册子,待会就让妈妈交给你。”
谢希微从来不避讳借势借力,既然恩师与建王又和好如初,离间无力,那就可劲儿使唤吧。有势不借,过期作废。
不说前世恩师填给建王那条命,这辈子建王还欠她一条命呢。
——没有奚兽角粉,活世子就变死世子了。
除了杨氏与谢侯府几个谢希微的心腹下人,谁都不知道她往车里装了什么。
杨氏闻言多看了谢希微一眼,不过,谢希微早慧,杨氏并不把她彻底当小娃看待,明知道谢希微是在使坏,她也一声不吭。
“是,希儿小姐。”
潘琳答应一声,见天色渐晚,铅云又深,惟恐下起雪来,吩咐身边侍卫去催王府车马。
他自己则笑眯眯地蹲身陪在谢希微身边,向卫陵长请示。
“天冷风寒,卫爷与希儿小姐不若移驾旁边茶舍稍坐,府上马车片刻就到。”
话才说完,长街尽头就响起萧萧车马声,建王府的车马浩浩荡荡地开来了。
府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