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又哪里会想到,此刻的季春山却已是借尸还魂的异世之人了。
见季春山似转了性子,胡大夫便说道:“钱我是不会收的,不单对你,村里头人从我这看病拿药都是不收钱的,你若真觉得的过意不去,那就去替我挑几桶水,担几担柴,村里人也都是如此。”
胡大夫都那么说了,季春山也就不好再坚持,笑道:“也好,那以后胡伯家的水和柴就由我包了。”同时心头打定主意,回头等叶清岚好了些,身边离得了人了,便去给胡大夫挑水担柴,以作酬劳。
见季春山将银钱装回了荷包,胡大夫点了点头,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岚哥儿此番发热,却是引得旧疾复发,且来势如潮,若要恢复如常人一般,怕是要耗费良久。且不得再辛苦劳累不说,还需得药食双补,银钱花费更是不知几许。”
见季春山果然皱起了眉,胡大夫接着道:“此番若不好生修养调补,怕是,怕是寿命不足十个年头了。”
季春山心中一惊,十年,那不是叶清岚最多只能活到三十二岁便……
怔愣片刻,季春山眉宇间透出一丝郑重,沉声道:“胡伯,从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混账无状,亏欠清岚极多,他落得如今境地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爹娘临终前都要我善待清岚,与他彼此扶持长长久久,谆谆教导言犹在耳,我却将之抛诸脑后不曾一丝一毫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可谓不孝至极。”
“清岚此次病重,对我亦如当头棒喝,我已知从前犯下诸多过错,决心改正弥补。清岚是爹娘为我娶来的妻子,自进门侍奉公婆,生育子嗣,料理家事,无一过错,我自当尊他,重他。如今他病势缠绵,不管要花费多少时间、心力、金钱,我自当竭尽全力,绝不让清岚不得以见煦儿将来娶妻生子之日。”
“你此话当真?”胡伯微眯了眯眼,认真的问道。眼前的季春山虽和从前一般面貌,但给他的感觉却和从前相比有着天地般的差距,从前的季春山只瞧一眼便让他心中生厌,而如今的季春山目光清正神情真挚言辞恳切,令他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信服之感。
“苍天在上,日后我季春山若有违今日之言,当天地不容!”季春山斩钉截铁的说道。叶清岚季宁煦本就是原身的责任,如今他成了原身自然也要一并担起,无可推诿。
“好!好!好!”闻得季春山一番话语掷地有声,胡大夫心中的石头终于平稳的落了下来,心中欣喜之下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虽然一开始就决定还如从前一般继续暗中为叶清岚治疗调养,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叶清岚父子依旧陷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如今季春山醒悟悔改,并自觉愧对叶清岚父子,决心以后善待之,对叶清岚父子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父母泉下有知,想来也能有所安慰了。”胡大夫感慨道。
季春山没有说话,季父季母若真泉下有知,知道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孤魂野鬼占了他们儿子的身子,只怕会气的从坟茔中蹦出来吧。
“岚哥儿那你放心,老头子我别的不行,一身医术自认还是拿得出手的。回头我好好拟个方子,只要你按我的嘱咐好生照料,不要说得见煦儿娶妻生子了,就是孙子孙媳曾孙,日后也是能见到的。”说罢,胡大夫还笑眯眯地拍了怕季春山的肩膀。
听胡大夫如此自信有把握,季春山心中一松,不禁面容微缓,笑道:“如此,我心中的愧疚也能稍减一二,日后就有劳胡伯了。”说着,对着胡大夫深深作了个揖。
胡大夫赶忙将人扶起,佯怒道:“你这娃儿怎的如此客套!我与你父兄弟相称,你唤我一声伯父,我自将你如侄儿般看待,自是不必见外。得了,不用送了,你回去好好照看岚哥儿,我先走了。”说完,不等季春山再说什么,便一甩袖子背着手朝门外走去。
季春山无奈地笑了笑,目送胡大夫出了门,才转身进屋。
东屋里,吴婶儿守着叶清岚,时不时的为叶清岚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见季春山进来,动作顿了一顿,却也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