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胡大夫似乎已经写完了,放下了毛笔,拿起桌上写满字迹的白纸交给季春山,道:“这上边是岚哥儿需要的药材,先抓上五剂来。”
“我知道了。”季春山应道,接过了药方,粗粗扫了一眼,便小心的折好,放到贴身衣襟里。
胡大夫又道:“我刚刚给岚哥儿把过脉,现下已没有大碍,日后按时服药好生调养就是了。只是要叮嘱你一句,岚哥儿大病初愈,气血两亏,脾胃虚弱,虽说要补,却不能急补大补,否则只会虚不受补。吃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切忌油腻口重,更不可食用辛辣刺激之物,且要少食多餐,待身体恢复些元气,才可正常进食。”
“我记下了。”季春山认真听完,点头道,这些道理胡大夫不说,他也是晓得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道:“胡伯,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什么?”胡大夫正在将笔墨放回自己的药箱,闻言问道。
看了眼炕上时不时用小眼神偷看过来的季宁煦,季春山对胡大夫道:“胡伯,煦儿当年是早产,这几年又因为我…也过得不太好,明明都六岁了,看着还不如人家三四岁的孩子壮实。我想请您也给他看看,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妥,需要怎么调养调养才好。”话音未落,季春山便感觉到了叶清岚倏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胡大夫正在收拾的手一顿,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拍了拍季春山的肩膀,道:“出去说。”说完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季春山心下微沉,顾不上琢磨叶清岚目光中的探寻,跟着胡大夫来到了院子里。
胡大夫缕着胡子,看了季春山一眼,似乎有些为难有些迟疑的样子,半响没有开口。
季春山似有明悟,开口道:“胡伯,您就告诉我吧。煦儿是我的孩子,也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无论他怎么样,无论要花多少钱,我都一定要治好他的,请您相信我。”
看到了季春山眼里的认真,胡大夫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你有这个心,可见你真的是改过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这几年,煦儿一直吃着我给开的温补的药,只是岚哥儿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也不愿意亏欠我太多,所以一直断断续续的,只能是保证煦儿的身子不再继续恶化罢了。”
季春山问道:“胡伯,煦儿的身子到底如何?”
胡大夫道:“岚哥儿身子虽虚,且有旧疾,但他底子好,这次大病虽伤了些元气,却到底没伤到根本,但煦儿……那孩子早产,本就先天气血不足,体虚气短,好在岚哥儿照顾得好,早年你爹娘在的时候也是疼爱的,虽然瘦小些,但好好养着也不会影响寿数,坏就坏在去年初春大病了一场。”
说到这,胡大夫看着季春山不禁有些责备之意。
季春山心中苦笑,得,又是原身造的孽,现在要他来还了。
见季春山低着头,似乎一脸无地自容,胡大夫气愤稍减,接着道:“这场大病虽然最后保住了命,但却伤了根基,且你母亲去世后这几年,煦儿吃睡不良,加之时时惊惧,心神不安,致使五行不调,阴阳失衡,元气大损,所以才会如此瘦小孱弱。”
季春山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要煦儿恢复如常人一般,便需补气血、祛寒邪、安神思、养五脏。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需和岚哥儿一样,药食同补。好在煦儿还小,慢慢调养着,先前的亏损还能补回来,等再大些,身子骨儿定了形,再治就晚了。”
季春山静静地听胡大夫说完,才开口道:“胡伯,请您开方子吧,还有对清岚和煦儿身体有好处的补品吃食,也麻烦您一并写给我,我会照着做。清岚和煦儿早一日养好身子,我也能早一日心安。”
听季春山如此说,胡大夫心下满意于季春山对叶清岚和季宁煦的用心,却摇头道:“补品什么的倒用不着,只平日里多吃些新鲜蔬菜,肉蛋细粮就可以了,岚哥儿和煦儿身子虚,大补的东西反而不好,也是浪费钱。你等着,我去取煦儿的药方来。”
说完,胡大夫便转身进了屋子,季春山隐约听到屋里似乎有交谈声,没多会儿,胡大夫便出来了,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了季春山。
胡大夫又道:“煦儿的药也同岚哥儿一样,先抓上五剂,待吃完了,看恢复的如何,药方还要随之斟酌更改。”
季春山点点头,表示记下,接过药方,塞到了衣襟中,同叶清岚的那张放在了一起,然后便背上了一个篓筐。
“胡伯,我很快就回来,岚哥儿和煦儿就劳烦您帮我照看会儿。”季春山道。
胡大夫背着手道:“你且放心去吧,早去早回。”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仁济堂有一位姓林的坐堂大夫,与我熟识,你若抓药时银钱短缺,便将我写的药方交与他看,以实情相告,他自会准你赊欠药费。”
“我知道了。”季春山道,心下却思量起来,先前他曾要给胡大夫医药费,胡大夫是知道自己有多少银钱的,此时如此说,想必自己那点家底怕是不够买药的。
这才只是十剂药而已,自己便已经捉襟见肘,且不说还要买些粳米细面的吃食,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心里略略算了一笔账,季春山做了一个决定。
出了家门沿着山脚往西走上一段山路,待穿过一片竹林掩映的小路后便能看到一条将近两丈宽,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夯土大道。
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