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宫内,侯广知和叶如晦两人对话结束,也就代表着这场辩论落下帷幕。
大楚自然是落败,和预想的结果一样,并没有什么变故,若说有,也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意料之外”而已。
南唐方面人人面带喜色,毕竟这是自那场国战之后的,南唐唯一的一次在和大楚的较量上占得便宜。
倒是黄自宽皱着眉头,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师尊,对于那个楚人的欣喜,要比他来得多得多。
华章侯领着一众大楚士子返回行驿,倒是吴君生和叶如晦两人并未跟随众人回去。
吴君生出了广阳宫,找了家酒楼,径直上到二楼,此刻也并不是饭点,因此吴君生很轻易就选了处最角落的位置,要了两壶酒,也不用杯子,拿着酒壶就喝。神色悲戚,独自神伤。
很快,与吴君生相邻的空桌便迎来了一拨士子打扮的读书人,只是个个面露喜色,更有两人面色倨傲,应当便是这拨士子的主事者。
其中一名腰间佩戴的有一块和田籽玉的华服公子笑道:“今日高兴,各位应当痛饮三百杯啊!”
众人都是拱手称是,有人笑问道:“浮不浮得一大白?”
于是众人再度回答浮得浮得。
最开始开口的华服公子又说道:“各位可知今日在广阳宫内,楚人从始至终都被我南唐压制,这是十数年没有见过的场景了。”
众人点头,似乎人人都进过广阳宫,亲眼看过楚人吃瘪一样。
这桌的兴高采烈,与旁边的吴君生的黯然神伤完全是不一样的场景。
吴君生把酒壶狠狠的砸在地上,无奈道:“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众人被酒壶砸在地上的声音吸引,看到了这个打扮明显和南唐不同的年轻男子,那华服公子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讥笑道:“楚人技不如我南唐也就罢了,连度量也只是如此,小肚鸡肠罢了,怎及我南唐。”
吴君生酒意未消,本来就没有听清这华服公子说的话,因此也未作理会。
这便让华服公子真的动了怒火,以他的身份,他何时受过如此轻视,他沉声道:“世间楚人皆是粗鄙之人罢了,借着武力逞凶,不知何为礼节。”
吴君生酒意清醒大半,不为其他,只因为华服公子那四个字,世间楚人。
不知道其余诸国如何,反正楚人是见不得旁人辱及整个楚国的。
吴君生冷淡开口,“大楚下辖十数州,论疆域是南唐数倍。我大楚铁甲雄甲天下,更是曾马踏南唐,境内大家不胜枚举,著有书籍不知多少,何来南唐可比?”
那华服公子脸色极为难看,不仅是没料到这个楚人敢回嘴,而且是句句说到南唐的痛处之上,让他无可反驳。
使了个眼色,一众说是士子但与其不如说是帮闲的众人中立马站出来一人,也不说话,只是挽了挽衣袖。
吴君生冷眼相待,知道今天是要和这群纨绔子弟要有一场架要打,虽说是读书人不会打架,但怎么来看,今天这场架,于公于私都要打。
那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家伙还未走到吴君生面前,便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脚,直接把他踢到了墙壁上。
原本还卯着一股劲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楚人的一众士子直接傻眼了,看着不知到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那个年轻楚人。
后来的楚人自然是叶如晦,离开广阳宫之后,他应邀与侯广知在一处小酒馆相谈了片刻,离开酒馆之后,便想起吴君生之前那一脸无奈神色,存了来找他的心思,在江宁城转了一圈,终究是在这里找到了吴君生,只是没有想到,才刚刚找到他便看见有人想要揍他。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要救人才是真的。
不同于众人傻眼,那华服公子反而是露出一脸讥讽,在江宁城,就算你们是楚人又如何,就算是龙,还不得照样盘着,只需知道一点,这里是南唐,不是大楚。
况且我姓李,和那位龙椅上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微微拍手,声音不大,却能响彻场间。
楼下缓缓走上来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看了华服公子一眼,华服公子做了个断手的手势,这个中年男子径直走过去,想要一把提起吴君生。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如晦看着那只伸出的手,两指伸出,做剑指状,一股凌厉剑气击在这条手臂上,没有想象之中的轻易洞穿,反而是生出一道金石相交的声音。
那个中年男子面露痛苦之色,收回手臂,反而是看了眼华服公子。
那华服公子微微失神,正要下令继续,身后便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华服公子转头,便见到微胖的酒楼掌柜急匆匆的走过来说道:“公子,出事了。”
这家酒楼本就是这华服公子家里的家族产业,只是这些事情向来是他的娘亲打理,他一向不操心。至于他的父亲,更是从来不会对这些生意上心。
酒楼掌柜不知道在华服公子耳旁说了些什么,华服公子面色阴沉,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走。”
那个中年男子冷冷的看了叶如晦一眼,随着华服公子离开。
剩下的一众士子也是尽数离开,只剩下叶如晦和吴君生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