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楚西南,据梧州四百里的官道之上,有两道身影默默前行。
一大一小,大的道身影脚步缓慢,看样子是为了等身后那个面色倔强,却紧咬着嘴唇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虽说是一脸倔强,却还是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那道高大身影。
走了一段的路之后,前面那个男子忽然停下来,而后面那个孩子,一个不注意,正好撞上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
这个孩子虽然吃疼,但也还是忍着不去揉,也咬着牙忍着疼。
男子转过身来,看着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轻轻开口,“城儿,累了,要不要爹背?”
而那个孩子摇着头,开口说道:“你不是我爹。”
听着这个孩子的说的,男子也不见如何生气,只是轻轻弯下腰,看着这个孩子的脸,轻轻说道:“城儿,我是对不起你娘,可我是你爹啊。”
那孩子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知道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娘日思夜想的人,也知道他是爷爷口里最好的儿子,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孩子摇摇头,就是不肯叫那男子一声爹。
男子缓缓站起来,满脸都是失落与惆怅的神色,他怅然一笑,无奈的摇摇头。
这些年他常常写信回家询问近况,而那个看似泼辣的女子每每回信那都是寥寥九个字,从不曾变过。
“当你的兵,少操心家里。”
他每每看到回信也都只能无奈一笑,当初娶这个女子的时候,街坊们都说她性子太烈,相夫教子的事恐怕是做不来的,更别说三从四德了。
可他当时就不知道是被他灌了几碗mí_hún汤,不管不顾,非不听街坊的,硬生生要娶这个女子。
街坊们不放心他,拉着拽着的不让他提着聘礼的去她家提亲。
不过好在自己的那个爹,一辈子没管过儿子事的老人,这次破天荒的同意了这门亲事。
等提着聘礼去到她家的时候,这个女子竟然喝的醉醺醺的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轻佻的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娶我?”
让这个男子愣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那女子的爹娘,正愁着闺女嫁不出去,看着他是乡里出了名的孝子,也没有半点阻拦,十分顺利的就将她带回了家。
等到洞房的那天晚上,他应酬完宾客踏入房间的时候,她又是一身酒气的坐在床边,看他进来,那个女子一把拉过他坐在床沿,靠在他身上,喃喃道:“向北,你还记得我们俩十二岁那年,在你家门前那条小河边你对我说过什么么?”
这男子早忘了孩提时候说过的戏言,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最后只是半开玩笑的说道:“该不是长大了我娶你吧?”
等他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她早就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无奈一笑,只好替她除了鞋袜,将她抱上床,等他起身正欲去灭灯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抓住手,他转身一看,只看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着望着他。
等他感到一阵不自在的时候,她才开口说道:“当时你说你以后要娶我,可我等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来,不过还是被我等到了。”
他眼中尽是歉然,他才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这些年来常常在人前饮酒,为得只是不想嫁他人罢了。
当时他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她好,绝不负她。
等到后来,这个女子也不再饮酒,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下子,本打算看他热闹的街坊才惊讶的发现,这个女子成亲之后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后来北匈犯边,他刚得到消息,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女子在为他收拾行李,他没说自己要去参军,她却早就明白了。
最后,这个女子把他送到村口。不曾流泪,只说了寥寥九个字。
“当你的兵,少操心家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走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她只字未提,没告诉他。
等他过了两年,第一次回家的时候,看着院里那个孩子,他才明白这个女子为他做了些什么。
等他再度离去,却怎么都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的见面,后来他也经常写信回去,那女子总叫他不要担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的第三年,他的爹,那个一辈子不懂怎么表达爱的老人,就先入土了。
又再过了两年,等他再写信回去的时候,回信的却是街坊回的,而内容竟是丧讯。
那个他曾发誓一辈子对她好的女子,就这样走完了她的一辈子。
又正好赶上北匈南下,这个男子所在的先锋营作为整个镇北军的先锋自然也处在第一线,等他好不容易从尸山血海的战场走下来,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军功,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留给他的就只有她的灵位和跪在灵位前的孩子。
这个他总共只见过一次面的儿子听着他说他是他爹的时候,一脸恨意。
他心灰意冷,再不想建功立业,带着儿子,就往南边走。
不过他的儿子自始至终都不曾跟他说过话,赶路的时候也只是跟在他身后,从不肯要他牵着。
这个才不过六岁多的孩子,硬生生的跟着他从北地一直走到江南。
想到这里,男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开始从眼眶中流出来。
看着男子这个样子,孩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站在官道上开始嚎啕大哭,男子见状,不顾孩子的反抗,轻轻把他搂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