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当不眠。
乾清宫。
“皇上,丙七有密信到。”平安习惯性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放低声音说。
“拿过来。”丙七跟着老四喜多年,不只是刺探消息的好手,硬功夫也很不错。
密信之所以叫做密信,自然是写了不欲让别人知道的内容,除了写信的人与皇帝之外,别人一概不知其中内容。
平安看着皇帝眉头越来越紧,呼吸也急促起来,于是越发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啊,真是好……”朕真是料想不到,太子居然还是个有大出息的,无毒不丈夫啊,真是好!好一个将计就计,好一个斩草除根啊!小十六可是他亲弟弟!
“传令下去,丁字一二继续潜伏,丁字三四号,从醇亲王府撤出,设法进入东宫。”老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四周静谧无声,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站在窗外:“是。”然后倏然不见。
平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做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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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将才收到的密信烧毁,心头一阵火大:这曹家做事越发的不讲究了,当初雇了游侠儿,居然能把老十五和老十六弄错了人。既是弄错了也不知道随机应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嫁祸老七,反而让十六那样都能跑了。现在又说找不到那群游侠儿了,留着对方,早晚都是祸害,居然连斩草除根都不知道,统统都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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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
齐郡王灯下读《春秋》,一手拢美须:“不管小十六被掳这件事是谁做的,反正不是本王做的;不管贾家船只被点着是谁做的,反正只能是老大做的;不管老大的斩草除根是不是指的他雇的蠢货,到了父皇那里,只能是指的小十六……江苏那边如何?”
“回殿下的话,陈道伟已经依计投靠了东宫,叫族人送去了投名状,那林如海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今年的盐务册子重新做了一遍。”
“好,哈哈,世人都说御史林如海宠妻爱女,竟是后继无人也在所不惜,原本本王是不信的,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有他的配合,盐城那边,我们可以加大量来了。”
“恭喜殿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哎,此时更要低调谨慎,传令下去,盐场附近巡逻的人手增加一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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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所。
“殿下,您是说您要吃……啥?”初一表示受到了惊吓。
十六皇子不耐烦地挥手:“驴、打、滚!去和御膳房说,夜宵爷要吃驴打滚。”
好么,主子有命,下人从命。初一是不晓得,怎么主子忽然想吃驴打滚了,明明之前他都说这个点心是甜口的,腻人。
不一会儿,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驴打滚,领着盒子的初一还被皇子所一同住着的、出来赏(找)月(茬)的十五皇子喊住了:“这都夜深了,十六弟还要叫东西吃?什么好东西呀?”
初一打了个千儿说:“回十五皇子的话,是驴打滚。”
“啧,还怪香的,这样吧,那谁,回头也给我来一份,再加一个豌豆黄。”
被叫做那谁的御膳房太监连连点头应下:一个是皇后幼子,一个是贵妃幼子,年岁又近,十五皇子和十六皇子就是从小打到大的……但凡对方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另一人就要去寻更好的,连吃点心都要比,往常爱吃咸口点心的十六皇子今儿要了驴打滚,十五皇子见着了,就能再加一份豌豆黄。啧,都是祖宗!
初一领着食盒伺候十六皇子用点心。
“怎么回事,这么久才送上来?”
初一一五一十地禀告了路上耽搁的缘由。
“老十五也叫了吃的?这猪猡……”
后头三个字说的极轻,但是初一距离自家主子可近,还是听见了——当然他装作没听见。
“大晚上的也不怕噎着。叫人坏胃口,算了。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吃。”
最后,十六皇子点的驴打滚还是初一并几个小太监分了吃的。十六皇子在屋里发愁呀:这回事假装发怒分掉了,下回要想见伍毅,再点了驴打滚该怎么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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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荣国府的宝玉完全不知道上头天家父子之间是怎么样一番暗潮涌动,反正他如今看着贾政顶着一张面皮抽抽的脸,就觉得贾政做出这样的表情也是难得。
“老爷何事寻我?”宝玉见贾政半天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问了。
贾政清了清嗓子:“听说你今日在族学胡闹了?”
天了噜,要知道,贾政这样子的态度绝对是非常温和的。
这么些年相处,宝玉也知道这个便宜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听他这样,就知道原本老爷是要质问自己的呢,不过是想到某些原因强忍着罢了,自己要是应对的不如他意了,恐怕不会善了。
于是他秉着千万不要火烧浇油的原则,坚持贯彻对贾政实施晓之以理的方针,站如松柏、挺拔俊秀,目光清明、回话不卑不亢:“儿子惭愧,竟要老爷于政务繁忙之际分神来询问儿子的课业。实在是觉得不应该。”
贾政见小儿子目光诚恳又带着孺慕之色,原本是中度怒火,现在稍稍被压下去了些,眼神上下一打量梳着总角、身着天青色小号儒服、一身素淡,唯有脖子上挂着通灵宝玉熠熠生辉,语气就稍稍软下来了一些:“既是知道不应该,为何还要闹事?今儿碰到六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