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给年纪相仿的杨锐道歉?商雷坚定摇头:“人活一张脸,让我给他道歉,没门。”
商科长这次不打了,叹口气,道:“你不道歉,就只能回肉联厂,我的面子是用完了,给你弄来了编制,这辈子,我算是功成身退了。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商雷垂着头想了一会,咬牙道:“我不信他就能把我清退了,工厂是外国人的,又不是他的。”
内心里,商雷知道杨锐有可能清退自己,但他还是不愿道歉。一个月少20块钱,从合资公司回肉联厂,自然会失了面子,可要是给杨锐道歉了,一样会失了面子。至少,这样被清退了,他还可以说是自己的决定,是宁死不屈。
丁志一看,又说僵了,不得不插口道:“小雷,我托大说两句,咱们犯不着啊,就是道个歉,对不?啥损失都没有,等翻过年去,保准没人记得了。到时候,杨锐估计也不在制药厂了,你和他顶什么呀,不划算的。”
“我道歉了,他要是不同意呢?还不是该清退一样清退了,再说,办公室的人都收拾原料去了,身上沾的比屠宰车间的人还脏。要这样子留制药厂,我不如去屠宰车间拜个师父,至少干几年以后,用不着做杂工了。”商雷半是抬杠的说。
在屠宰车间拜个好师傅,算是厂里子弟比较好的路子了。商科长见儿子态度坚决,萧索的问丁志道:“我去见一下杨锐,人在哪里?”
丁志跑去问了个人,道:“他在车间绕圈呢,现在估计在组织搅拌机那里。”
“走。”商科长撇下儿子,大步往流水线前端而去。”
再穿过两道帷幕,两人来到最前的组织搅拌机,只听空调轰隆隆的响,组织搅拌轰隆隆的响,净水系统轰隆隆的响……
丁志陪着商科长找到杨锐,自己站到了一边装作听不见,商科长自己寻着杨锐说话。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商科长败兴而出,杨锐却是不动声色的喊来了香港经理管慎,当着丁志和其他办公室干事们,说道:“我要清退商雷。”
管慎连原因都懒得问一句,用浓重的粤语腔,点头道:“我没有意见,现在你是负责人。”
要到制药厂正式投产,进入正规以后,管慎才会全权负责管理工作,这是捷利康派遣他过来的时候,已经说明的。
杨锐之所以喊香港经理过来,也是为了有个掩饰,免得火力全部对准自己。
被强迫要求搬运猪心的小伙伴们都听呆了,就他们想来,这香港经理至少要问一句为什么吧?再者,“你是负责人”是什么意思?
众人惊疑不定的望着杨锐,看他进入办公室,看他隔着玻璃签字,看着香港经理盖章,然后看着文件送入丁志手里。
“我们现在正式通知西堡肉联厂,你们派遣的员工商雷因为不服从调派并拒不悔改,被正式清退。请你们人事科来人,把他领走吧。”管慎咬着大舌头,尽其所能的说了一个长句子,把所有人都累的够呛。
丁志心中凛然,露着笑脸道:“不用人事科派人了,我把他送回去好了。”
如果请人事科的人来领商雷,他的脸就丢的更大了。现在默默回去,才是影响最小的方案。虽然在国企大院,这样的消息用不了一天就会如风一般的传遍。
商雷的小伙伴们闷着头,看不出心情来,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
杨锐依旧冷着脸,想了想,道:“西捷制药是个合资公司,现在因为政策等方面的原因,也许可以养你们三年五年,甚至养你们十年八年,但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而且,你们也别指望能拿的比一线工人多。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到时候再调走,但在此期间,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否则,犯错的结果只会是清退。”
他不是随便说说的。制药公司决定着辅酶q10的产量,若是满负荷运转的,它带给销售公司的利润会达到400万美元,也许500万美元乃至更高,这要取决于市场的供求状况。
然而,制药公司总共只有20多个人,如果其中的7个人,且是有背景的7个人选择不合作,他们产生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时间久了,认真工作的人也许会变的得过且过,努力工作的人也许会考虑钻营,辛苦工作的人也许会变的懒散……糟糕的是,像是西捷制药这样的工厂里的工人,需要长时间的培训和工作才能成为熟练工,而一旦流失数量超过预计,就目前来说,一个月内有三个人无法正常工作,工厂的产量就可能下降。
这也是为什么日本的生物制药公司蒸蒸日上,而欧美的制药公司总在走下坡路的原因之一。
不像是上千人数百人的大工厂,生物制药厂的规模大部分都控制在百人以内,受限于高技术工人和高薪金,许多生物制药厂的规模都在30人以下,它们对工人流动的容忍程度,远比工业化时代的工厂要低。
对西捷制药厂来说,剩下的7个人,他们的不良影响哪怕只造成了10的损害,也会产生40万美元的损害,对杨锐来说,就是10万美元的损害。
在1982年或1983年,10万美元的损害已然是天文数字了,用来买邮票或玉石,放到30年后,少说也值十数亿元,用来买房的话,三五栋上海淮海路上的洋房到时候也值数亿元。
杨锐怎么可能忍受这样7个混吃等死的家伙,每年给自己造成如许多的损失?哪怕是可能性,杨锐也不乐意。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