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恽震惊地看看陆遥,只觉得这名青年将军的眼神深邃无比,难以逼视。深藏自己心底的种种盘算在此人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过了半晌,李恽才苦笑着:“昔ri在并州时,我就觉得道明清鉴有识,非寻常可比。数月不见,你越发……唉,越发jing明了呀……”他跺了跺脚,突然激动起来,大声道:“道明,你可愿留在河北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这个议实在是陆遥完全没有想到的,他一时愣住了。
李恽流露出热切地神态,一迭连声地道:“道明,我想了想,你是牙门将军,我邀请羊德容、蔡子尼二公与我联名上表,凭道明的功勋,定可保举三品以上的重号将军……放心,前ri你救了羊德容的xing命,此事他断无不允之理。”
羊德容乃是车骑将军长史羊恒,陆遥逃出魏郡牢城时救下的那位。而蔡子尼是从事中郎蔡克,昔年曾向成都王恳请赦免士衡公、士龙公及其他陆氏宗族子弟的,陆遥倒是多年不曾见他。
李恽想了想,继续道:“当然,我等武人以兵力用事,官位只是虚名罢了。至于实际的权位……道明若肯屈尊,我当视若兄弟肱股,愿以全军副贰相待,位在田甄、田兰、薄盛等人之上。另外,此战过后,我当尽速整编原来的邺城防军,纵然沙汰老弱无用之辈,至少也会新得两万人马,若道明有意,这两万人都可以你率领。对了,对了!道明此刻还有并州秀才身份……这样,若道明打算主政一方的,凡乞活辖境可任择一大郡,我愿保举你郡守!”
李恽滔滔不绝,一口气将下来,最后啪地拍掌,目光炯炯地盯着陆遥:“如何?”
陆遥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这是卢志之后,第二个了招揽自己而不遗余力之人。昔ri的落魄败兵,此刻却成他人大力招揽的对象,实在令陆遥荣幸的很。放在陆遥的前世,那就像是从往各大招聘站投简历的**丝,摇身一变各大猎头公司排队约期面谈的金领那样的巨大飞跃。
但陆遥并不会真的认自己是那种令人一见倾倒的经天纬地之才。卢志的许诺,只不过是他局势所迫,不得不展现的姿态,陆遥从来就没有将之当作一回事。而卢志既然寻机逃跑,显然他也不曾指望真的能够与陆遥合作。
至于李恽,他的承诺想必要比卢志可靠的多。此番汲桑石勒贼寇作乱,三魏之地不知有多少官员遭难,空出的官职不计其数。若得到有力人士的举荐,将军、郡守之类,委实不难。
可是,李恽开出的条件固然很显诚意,但陆遥并不动心。
陆遥此番东行,担负有刘刺史特别给予的任务。待到邺城事了,他便要奔赴北疆,参与拓跋鲜卑的的弹汗山祭天大典。此行事关重大,非李恽所能知晓。如果自己因贪图李恽的招揽而误了并州大事,乡论清议必有背主之讥。这对于自己的名望,是个巨大的打击。
来惭愧,陆遥虽然是个穿越者,却既不擅长格物致知的科学技术,也自问没有什么经世济民的大略。午夜梦回时分,他甚至几度感慨:来得匆忙,不曾带上笔记电脑。在此世,他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对于历史大势的约摸了解罢了。在五胡乱华将起、华夏大地将会化作人间地狱的巨大压力下,陆遥最初想到的只是保命。其后,随着他在并州渐渐站稳脚跟,才谈得上所谓“雄心壮志”。而若想要实现那些“雄心壮志”,无论是割据自守保一方平安也好、尊王攘夷匡扶天下也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也好,都离不开个人的名望。
名望二字来虚无缥缈,却有实际的作用。
有名望,才能在朝廷体制之中获得适当的地位;有名望,才能振臂一呼志士景从。远的不,只看汉末三分时,袁绍、刘表之徒,中人之才耳,却能虎踞一方,跻身群雄之列,所依赖的不就是他们多年积累的名望么?
从版桥之战、晋阳之战,陆遥尽心竭力,战必争先,一次次地出身入死,这才渐渐打出了骁勇善战的名声。其后受命出使邺城、北疆,陆遥也有意继续升自己的名望,从而结交更多的人才,并在朝廷体制之内尽快向上攀爬,获取更大的权力。若因贪图眼前得利而丧失了得来不易的良好声望,那此付出的心血与努力岂不尽都白费了。这等孤注一掷之举,陆遥实在不敢也无意之。
再者,同是身处危局,越石公愈挫愈勇,身居前敌,尽显英风锐气;而李恽却满足于收复邺城,忙于自家的算计。这样的行,较之于司马腾又高明到哪里?这便怨不得陆遥将他看得低了。纵然李恽以副贰相待,陆遥也不愿意屈身他下僚。
陆遥稍许沉默了片刻,撩起袍服,向李恽郑重其事地行礼。
李恽惊喜地伸搀扶,却听陆遥道:“重德兄如此厚爱,遥感怀五内,必定铭记在心。怎奈我受刘刺史简拔之恩,见并州属官,刘刺史于我,乃君父也。故而,实不敢另怀他念……”
“哦……”李恽失望地拖长了嗓音,应了一声。他的脸se变得有些灰暗,自嘲地笑笑:“也是,我李恽不过是行伍出身的粗人,哪里能和越石公这样的天下俊彦相比,想必道明是看不上的。此事,原是我失了计较。”
“这般法,真叫我羞惭无地。”陆遥向李恽又行了一礼:“实不相瞒,我正准备向将军告别。既然邺城战事告一段落,无关人等多留也是无益。而且,此前越石公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