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是脸朝地摔着了吧。”王间严见罗浮对阿林上心,也凑过来兔死狐悲,“大哥哥背你去看郎中怎么样?”说罢,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显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周晚芸袅袅聘婷地走过来,涂了蔻丹的手轻轻搭在罗浮的肩头,后者不动声色地躲开,“罗妹妹,我今日真是好巧,先是碰到了王公子,又是撞了霉头碰着你了。”
“周小姐,你每日都挺巧。前些日子,我也瞧见你同知州大人一道从酒馆出来。”罗浮望向她的眼睛,“你虽带了幂篱,但那日风大。”
周晚芸气的发抖,一把揪住罗浮垂在后脑的长发,“胡说八道!”
王间严急了,拿铰金扇柄指着周晚芸攥紧了罗浮长发的手,连连叫道,“你这疯婆子干嘛!我警告你快松手啊。你那点破事,真以为是秘密?”
罗浮头发凌乱,脸上却没什么惊恐的表情,暗中给阿林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溜。
阿林盯着她,捏紧了方才罗浮塞入他手心的碎银子,朝医馆方向跑去了。
周晚芸咬牙切齿地拽住罗浮的乌发,誓要将她的头皮都扯开一样。罗浮却不喊痛。
王间严冲上前扇了周晚芸一耳光,骂道,“小蹄子,我他妈警告你给老子松手!不然你们周家的事,我一根指头都不同你们谈!”
周晚芸两眼冒金星,踉跄了两步,突然精神奔溃,大笑流泪。男人果然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骗子,一个个都说要拉她出泥潭,一个个口腹蜜剑,却是在她心头取血。正常人的思想是大江东去,连续朝前看,她的则是兜圈轮回,间隔深渊,她也不知哪个时辰自己会一脚落空,跌进毒蛇的巢窠里。
她抄起小贩炸春卷的滚热油锅,朝罗浮泼洒出来。
王间严吓到脸变形,急忙忙躲到一边。
罗浮还来不及躲,拿手臂挡着,但是有人挡在了她面前。是在鱼铺子钓罢了鱼的阿枝。滚烫金黄的油水尽数挨在了阿枝的背上。
罗浮愣了,不知如何回馈阿枝的大义之举,也不敢看阿枝被热油灼烧脊背,半晌才发抖道,“你.....钓到那只鱼了吗?”
阿枝痛得龇牙咧嘴,朝空中扬了扬护在怀里没被油浇到的鱼袋子。
罗浮看见袋子的大眼金鱼,还有掩映着后面整条街上的万千灯火和花花绿绿人群的模糊影像,捂嘴大哭。
“别......别哭......我......还有救.....”阿枝满头冷汗,疼痛难忍。
周晚芸看着面前忠心耿耿的婢女和弱柳扶风的小姐,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等笑哑了,就搁正脑袋,但突然又仰天看见了星星,那是回过神来的王间严冲她下巴来了一记上勾拳。她双眼呆滞倒地,王间严骑在她身上,胡乱地朝她脸上揍,还朝路人叫道,“她是疯子!快点拿麻绳来!快!快!快!她会杀人的!”
王间严不遗余力地表演着他英雄救美的把戏,斜前方忽然劈来一块板砖敲中了他额角。他两眼一歪,晕倒在地。
阿林丢掉手上的砖石。他早知他不该在去医馆时再回头看一眼的。
周晚芸满脸血,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王间严的,一直边抽搐边冷笑。
阿林将周晚芸背上背,临走前他看了眼手足无措,梨花带雨的罗浮,并没有帮她,三步并两步朝前走了。
周晚芸像是彻底疯了,嘴里不断尖叫呐喊。没有半点停歇的意味,仿佛要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