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宁一连在心中高喊了这么一串,披着外套就赶紧冲下了楼,一路飞奔到那个空地上。
结果,还真的就是那个“不会吧”。
那个正一脸落寞地呆坐在石凳上的黑衣青年,不是齐晖又能是谁?
看到顾宁,齐晖脸上稍微多了一点笑意,“你终于舍得下来了。”
时候已经是深秋,顾宁裹着外套在这里只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寒气直往脖子里钻。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齐晖没有回答,只是瞥过了视线,重新看向眼前那堆蜡烛。全都是长柄的红烛,眼下看起来已经被烧掉了大半,少说也烧了有几个小时。
顾宁想到下午刚放学回来时这里曾有那么多人围观,想着眼前的景象至少那时就有了,一时忍不住有些发晕,“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从下午到现在?”
齐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宁两步走过去,扯着齐晖的胳膊将他的手从兜里拉出来,又把自己的手伸去一摸。好嘛,那个兜根本如同虚设,齐晖两只手都冰得像个冰棍。
“你傻啊!”顾宁张嘴就骂。
齐晖撇了撇嘴,被骂得不太高兴,却没有反驳。今晚的他沉默得格外奇怪。
顾宁将他从石凳上扯起来往外面拉,他也没有反抗。只是拉扯间不小心碰倒了一根蜡烛,齐晖说什么也要将它重新扶正。
然后齐晖就被顾宁一口气拉入了自家寝室,又一把被推进了浴室,接着浴室大门便被嘭地一声狠狠甩上。齐晖盯着浴室大门呆望了片刻,好半晌后回过头去,试了试水温,倒是暖和得正合适。
顾宁找出一件没穿过的浴袍,搁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涓涓水声,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呀,他怎么又把这货给请进屋了?
他怎么一看到齐晖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什么都忘了?
哎哟妈呀,他的裁纸刀呢?
裁纸刀还没找到,咔嚓一声,浴室门栓一响,齐晖已经从里面伸出只手来,取走了那件浴袍。浴袍是顾宁的尺寸,齐晖穿在身上只觉得小,走出来时眉头都紧的。
因为冲了会热水,齐晖脸上少了些被冻出来的青白颜色,多了些淡淡的红润。
顾宁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着就松了口气,顿时连刀也忘记找了,赶紧又给齐晖打了杯温水。
温水递到齐晖手上时,齐晖笑了一声,“你又是这么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顾宁被提醒得脸上无光,心里也有些发虚,连忙搁下水杯就往后退。
然而齐晖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有酒吗?”
“没有。”
“那么有饮料吗?”
“……也没有。”
齐晖皱了皱眉头,这才终于舍得将那杯温白开放在唇边抿了抿,又慢慢地喝下去,整张脸上却始终写满了深深的嫌弃。
顾宁忍不住一阵腹诽:这货究竟是被谁养大的,怎么就娇惯成了这样?
一杯水喝完,齐晖人已经走到了窗边,偏着个脑袋,看着楼下那些还在静静燃烧着的蜡烛。他看得十分专注,半晌过去了,连眼睛都没眨两下。
“吃过晚饭了吗?”顾宁问。
“没有。”
于是顾宁泡了两碗面。
面对泡面,齐晖倒是一点都没有嫌弃,捧在手里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还特别熟练,一看就是常吃的。顾宁忽然对他的个人生活习惯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吃完后一次性碗筷往垃圾桶里一甩,齐晖又开始歪着个脑袋看蜡烛。
“你究竟是点给谁看的?”顾宁终于忍不住问。
齐晖道,“他。”
顾宁居然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是不愉快地撇了撇嘴,“那你跑这儿点个什么劲?难道他在这儿?”
齐晖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在哪儿都看得到。”
顾宁开始犹豫要不要一脚把这货踹出去。
结果齐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今天是他的忌日。”
顾宁一惊。
他一下子想到几天前自己在树林子里骂出的那些话,想着齐晖那时听完那些话后会有什么感受,心里居然翻涌出了许多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
道歉道了刚一半,顾宁会过意来,心里蹭的一下,火更大了,“不是,你什么意思?他的忌日,你跑我这里来告白?”
齐晖沉默半晌,说了两个字,“抱歉。”
这个不知为何天生天然就带着一股蔑视众生的优越气场的家伙居然也会道歉?顾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以前我都一个人点着,一个人看。”齐晖又想喝一口水,拿起已经空空的水杯,瞧了瞧,又放了回去,“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想让你陪我看一看。”
好吧,看到齐晖这个样子,顾宁一肚子火居然怎么都发不出去了。
他给那个水杯加满了水,又搬了个板凳坐在窗边,干脆就还真陪着对方看了起来。底下的蜡烛烧了这么久,眼下看起来已经剩不了多少,但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灭。不过片刻,顾宁就已经耐不下性子,转过了视线,忍不住一直看着齐晖。
齐晖还是那么专注。在烛光的映照下,他那精致如象牙雕刻的五官显得十分柔软,白皙得令人发指的皮肤也仿佛比平常多了些温度。
顾宁问,“他走了多久?”
“……很久了。”
这三个字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齐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