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人真心对他好过,除了容嫣。父亲忽视,兄长忙碌,嫡母更视他为眼中钉,他是如何挣扎才生存下来的。容嫣是他心里的唯一一束光,让他感受到原来世上也是有温暖存在的。她不仅是他的嫂嫂,还是他姐姐,朋友,知己,良师,甚至是母亲……一切亲密的关系她都占据了,她就是他最亲的人,没人能取代得了。
可他还是失去她了。
秦翊低头看看碎了一地的糕点,这是他兄长嘱咐他买给荀瑛,他的新嫂嫂的。因为他执意要离开国子监,惹得新嫂嫂不悦。其实秦翊早便厌恶那个纨绔聚集的地方了,也暗示过离开之意。不过荀瑛之所以这般恼怒,到底还是因为这事是容嫣先提出来的。
秦翊知道,最了解自己只有她。
见他出神地盯着地面,容嫣不解地看了眼吴奚,吴奚解释道:“方才随表嫂入门,不小心碰到这位秦少爷的点心了,是我的错。”说着,便垂目向秦翊福了福身。“在此给秦少爷道歉了,您这点心我照原样再给您包一份,耽误您时辰,实在对不起。”
吴奚赧颜,话却不疾不徐,落落大方,容嫣对她的印象是越发的好了。秦翊也这才注意到她,微笑道:“小姐严重了,也怪我出门仓促,没注意到您,您无碍吧。”
语调清明,话音柔和,吴奚心猛地一颤,抬起了始终低垂的头瞄了他一眼。少年高了她大半个头,她只看到他微挑的薄唇和略带棱角的下颌,便赶紧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谢秦少爷,无碍。”
秦翊点头,目光又落向容嫣。容嫣含笑介绍了二人,便入门把自己买的糕点装起来后,又重新给秦翊点了份。
三人拜别,秦翊提着点心目送二人上了马车。
吴奚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不禁朝外望了眼,视线陡然与秦翊对上,这才瞧清了他的真容。她知道这便是嫂嫂前夫的弟弟,而秦晏之她也是见过的,儒雅蕴藉,英俊无双,只是书生气浓了些。眼前的少年,虽与他兄长极像,可眉眼中却透出独有的坚毅清冷,明明是对你笑,却又觉得这笑达不到眼底,这感觉……这感觉,倒是和她三表哥有点像呢……
秦翊见她目光不错,对着她颌首,淡淡一笑,惊得吴奚赶紧放下了车帘,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见了鬼似的坐了回去。
容嫣纳罕,她挑起车窗帘向外望了眼,什么都没有了 ……
到了叶府,除了寄临一家人都在。容炀见了姐姐开心得不得了,还没待容嫣问,便主动向她汇报起科考来。容嫣听得满意,还欲再询问放榜时,没张开口便被蒋氏拉走了——
霎时间她成了焦点。自打听闻她有孕的消息,府里热闹了许久,有种郁气散尽的释然和轻松,尤其听闻她与秦晏之那日在寺庙相遇的流言,好不解气。
解气归解气,身体还是最重要的。蒋氏拉着容嫣目光疼惜,那眼神,她自己儿媳怀孕也没这般殷切。
“最近胃口如何?可有反应了?身子沉不沉?夜里觉可睡得好?”蒋氏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她这人心里藏不住事,总觉得外甥女这么多年不孕,突然怀上了定要比旁人小心才对。于是瞧着容嫣略显消瘦的小脸皱眉道:“不若再找个大夫瞧瞧吧!”
“就是你亲的,人家都不是!”沈氏笑嗔了句,“怎么,你还怕虞少爷会亏待了她!”
“哟,我可不是这意思。”蒋氏含笑解释。“虞少爷啊,把她放心尖上宠。这世上可还能找到对她这般用心的?找不到喽!嫣儿算是嫁对了。”
蒋氏话一出,沈氏弯了弯唇,笑意多了层含义,眼神不禁瞥向陈氏。这世上可不止虞墨戈一人对容嫣用心,只是无缘罢了。
陈氏脸色有点尴尬。想当初横拦竖挡不肯让儿子娶,就是觉得她不能生育,可眼下真是无颜再面对。思及儿子,竟有点悔了。
别看寄临面上淡定依旧,其实他根本没走出来。容嫣成婚后,她常看到他夜晚一人独去清菡苑。她觉得时间久了,慢慢便放下了。可得知容嫣怀孕那日,三更半夜,寄临突然闯入了东院正房,惊醒了熟睡中的父母。
他就站在稍间门口一动不动,瞪着赤红的双目盯紧了双亲,尤其视线对上陈氏的那一刹那,陈氏惊得心差点没跳出来,在他眼中,她分明看到的是无限恨意!
可第二日,一切恢复正常,再谈及前夜,寄临唯是愧笑淡然道:与同僚饮醉,惊扰父母了……
早知今日,她绝对不会拦着他娶容嫣。
容嫣给大伙介绍了虞家表小姐吴奚,言道怕她在英国公府待得闷,便带她出来转转。吴奚给各位长辈施礼,温婉乖巧。看得大伙好不喜欢,连连夸赞好俊俏的姑娘,人美,仪态不凡。
自己要去看青窕和孩子,容嫣便让叶衾和叶怡带着吴奚玩去了。她拉着祖母聊了会,询问了叶衾的婚期。
“人家昌平侯世子为兄,自然要早一步成亲,故而她和赵子顼的婚期被推迟了。因这,还好顿不痛快呢。看看,这家由你带了个好头,一个个都巴不得地往出嫁呢!”沈氏佯做不悦地嗔了句。
容嫣挽着沈氏笑了,撒娇道:“那便让表弟给您添个人呗!”
这话一出,沈氏顿足。挑了挑疏淡的眉梢警觉地盯了孙女半晌,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