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良在满人当中算得上名人,前清的遗老遗少很多,但是真正能干事的几乎没有,大家吃了这么多年的铁杆庄稼,拉关系使绊子在行,明哲保身也都不含糊,唯独早就忘记了怎么凭本事办事。
所以当初溥觉在巡防营里能拉一帮铁哥们供他驱策的时候,几乎就成了满人贵族眼中的统兵大将,很是受了一番重视。
可惜满人勋贵们做起事情来瞻前顾后,着三不着两的程度实在和靠谱这两个字搭不上边,等到溥觉因为带枪进京的事情被革职之后,这些人不但没有抓紧时间过去雪中送炭,居然打算着撂溥老四一段时间后再去伸手,到时候可以把溥觉这个人才揉捏在手里,免得他生了跋扈的心思,要说起来也可怜,如果溥觉没有亲小舅子的身份,在吴畏手下也就是个能打仗的营连长材料,像他这样猛将兄类型的在吴畏手下一抓一大把,落到四九城的满人勋贵眼中,居然就成了不世出的人才,需要依靠权谋来掌握才行。
都已经穷途末路的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这种权谋手段,也只能说前清衰败实在是众望所归、大势所趋,要不是叶知秋动手早,不定清帝把这花花江山拱手让给谁了。
谁也没想到,溥觉虽然被革了巡防营和差事,但是还没来得及落魄,就让吴畏一手拉进了国防军里,不但找到了一个撑得住的靠山,干脆和满人权贵们断了联系。
也就是溥觉从军之后,皇城里不甘心没落的满人们才意识到,吴畏这颗突然窜起的新星并不是和自己一点联系都没有,他居然可能成为皇族的女婿,这重要性可比只能拉几十个人在京城里乱串的溥觉重要多了。
只是皇恩这玩意实在浩荡,没点能耐的想沾也不容易,忻亲王一支衰败得早,到了溥觉这一辈,基本没捞着什么皇恩。
溥觉还好一点,黄带子的身份多少在巡防营里还能撑住点。秀云可是实打实守着老忻亲王剩下来的这点家底过日子,据说要不是从前的某位王爷看不下眼去,帮忙说了句话,忻亲王府这点家底都得被宗人府飘没一半去。
就算这样,秀云堂堂郡主都混成包租婆了,要说指望她给吴畏吹枕头风,不往反的那边吹就不错了。
反正满人皇室上轿现扎耳朵眼的事也干习惯了,大家拉下脸皮来弥补就是了,这种事情干得多了,完全可以变成熟练工种。
所以才有了隆裕皇后亲自上门去收干女儿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皇帝虽然退位了,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每逢国家大典的时候,光绪和隆裕还是要作为贵宾出现的,对于共和国政治体系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对夫妻的身份仍然高不可攀,去收这么个落魄的小郡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秀云虽然足不出户,却是个有见识的,一点都没被唬住,皇后来了自然是礼迎,走了那就礼送,至于其他的心思,我们郡主一概装傻,反正忻亲王爷死得早,姐俩要说没什么家教也说得过去,有什么话您就憋着吧,结果差点把隆裕生生憋成忧郁。
铁良出身镶白旗,不算是皇族,但是怎么也要算满人贵族,还是少有的强硬派,一向主张抓兵权,当初黄有为起兵的时候,他是一力主战的,可惜四九城的皇家爷们没有玉碎的心思,没人陪他作死,等到光绪宣布退位,此议遂寝。溥觉在巡防营的时候,他就很欣赏溥觉,一直觉得此子可堪大任。
所以说起来,铁良这人也许当得上志大才疏这四个字,但是至少胆子还是很大的,作了这么多年大官,镇静功夫也不错。睡梦当中被人擒住,眼看着侍妾被杀,他居然也并没有失态,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吴畏,淡淡说道:“阁下是哪位?”
吴畏笑了一下,把头套随手扔到桌边的桌子上,向着铁良说道:“大人最近不是一直关心我的家眷吗?居然都不认识我?”
铁良表面镇定,脑子里却转得飞快。听了吴畏的话,心中一震,吃惊的看着吴畏,说道:“是你?”
都说人靠衣衫马靠鞍,吴畏脱了军装换上作战服,气质立刻就变了模样,别说铁良从前只是远远见过吴畏几次,并不熟悉,就算是常常见面的,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认不出来。
铁良刚才被许晨剑制住之后,倒也想过落在吴畏手下的可能,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吴畏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铁良大人一向自喻勇力,但是也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喊打喊杀。
他吃惊的叫道:“你竟然敢到英租界里来?”
吴畏不屑的撇嘴道:“敢动我的家人,就算是跑到白金汉宫去,我也一样揪你出来。”
铁良在满人堆里算是见识比较广的,倒是知道白金汉宫和布达拉宫的区别,他看着吴畏悠然说道:“吴将军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吴畏还没说话,溥觉已经忍不住了,他是来救老婆的,不是来文绉绉灌水的。心中一怒,扑上去一拳就给铁良来了个满脸花。
铁良倒也练过五把抄,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就算拉开了场子和溥觉开练,也就是个人形沙包的命,这会被绑得结实,自然也没地方躲,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拿脸把溥觉的拳头打了,顿时脸上就闹了个春意盎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吴畏没想到溥觉行动力这么强,愣了一下,也没有阻止,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溥觉顾不得手痛,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