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性洒脱的钟清扬而言,二十年的不见天日得以活了下来,无非是眼前女子的身影所支撑着他,但如今再见,即便是亲手将她的痕迹尽数抹灭,也不愿看到她任人提线摆布。
“这外地来的姓陆小子,怎么看都称不上是一块璞玉,老夫却也不会让他死在这里。”钟清扬步履沉重,他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凹深的脚印。
眼见钟老头安然无恙,陆离总算才松了一口气,拾剑退开。
他也不傻,这两人一看便知交集匪浅,如今一人成了炼尸,钟老头狂傲却非无情无义之人,让他下杀手得有多少的无奈,只是他俨然不知,钟清扬一路行来天人交战,心死如灰。
钟清扬一抬手,手中追神匕首凭空消失,学着自己当年被眼前女子追得狼狈不堪时所说言语,声音比起陆离初次见他的时候还要沙哑几分。
“襄不虞,钟清扬学你飞剑门道乃是看着有些花头可赏,当真我稀罕了?我钟清扬入剑道只为一事,便是要那江湖上空了几百年的剑神名头,今后我为剑神,你这飞剑倒还能攀上我一点名气...”
钟清扬没有说完,因为后面的话本来就被抢着去了,也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
钟清扬一出现,便是此处所有人注目的焦点,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听得稀里糊涂,也无人知晓当时那少女说了什么,但钟清扬一口匕首和三把飞剑的碰撞,却令人为之惊艳。
神仙打架,不过如此。
陆离看得直叫目眩,四道寒光闪烁着一刻未停,互相碰撞出沉闷的声音,接着便有火光迸发,四口飞剑之间互显锋芒,却没有哪一把愿意退让,而这种激烈的交锋,也着实令他倍感震撼。
屋顶上,太蛊部族的大巫师面色漠然,当年族人带来那名女子引来了一场令他们部落死伤过半的惨烈祸端,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太蛊部落虽然比不上南疆的那些大部族,但自部落建立以来都未曾经历此等灾难。
南疆五大部族,太蛊实力垫底而遭到强族的压迫,戎守边疆的一方城自古便落在他们的肩头上,一方城被毁之日,受尽四大部族千夫指,那持剑之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大闹了他们的领地,折损过半的族人已让太蛊部族元气大伤,却还要饱受他族的试压与耻笑。
大巫师衣袍之中双手紧揣,青筋暴露,那武国来的武夫,令他恨之入骨,他恨钟清扬,因为钟清扬,他们太蛊一族几百年的隐忍功亏一篑,更让他气愤的是即使是身为大巫师的他出手,都没能留下这个武夫。
那几个当着钟清扬的面杀死了女子的族人在事后也被其所处死,钟清扬的暴走和他们脱不开干系,心怀怨念的他摆祭坛施法,宁损几十年的寿命也要招回那女子亡魂,甚至将那女子的身体炼成一具傀儡炼尸,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刻。
大巫师伸手一翻,便有一个和五毒长老一模一样的养魂钵出现在了手上,他阴冷一笑,高声喊道:“钟清扬!当日本座招回那女人的魂魄便一直养在此钵之中,今天就让你二人相见!”
五毒长老眼角一跳,心头有些兴奋,只要给他十年时间,他就可以将大巫师孙女的元神炼成魂魈,那等在蛊池之中培养出来的元神,定会一跃成为魂魈之王。
接着,那大巫师一催手中养魂钵,一道几近于透明的白影从钵里钻了出来,虽然已稀薄得有些模糊,但钟清扬怎会认不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眼中频临极限的震怒,仅仅一眼,钟清扬就已然崩溃。
陆离背脊浑然发怵,这些夷人手段实在阴损至极,不仅做成了黑袍女子那样的炼尸,竟还将其亡魂招回养在容器之中,岂不是令她永世都不得轮回,陆离急忙转头去看钟清扬,眼见钟清扬怒火中烧却溃不成形的模样,不禁心生不忍。
一路而来,钟老头的脾气陆离摸索得也有个七七八八,钟老头嘴上不说,但从第一天起便将自己当作徒弟对待,不过钟老头哪有一点师父架子,不还老教他做些偷鸡摸狗,看人家姑娘屁股的勾当?
但是陆离心中十分明白,两人的这场忘年交既是师徒,又是挚友,钟清扬这般模样令他感同身受之余,对太蛊族也贬至谷底。
“我杀了你!老夫杀了你!”
钟清扬嘶哑的声音咆哮怒吼,襄不虞的魂魄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二十年来身处地渊之中,他总喜欢自言自语,说她应该投胎到了哪户人家里去当个闺女,因此出了地牢之后,他总爱盯着那些姑娘瞧,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糟粕老头子,只要能够再见她一眼,钟清扬便已知足了。
但现在,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钟清扬手里追神匕首脱手而出,直击大巫师所在的那块屋顶,那黑袍女子三道飞剑同时上前想做阻拦,却被陆离一剑横扫落地。
现在他能帮到钟老头的,只有这些了。
那大巫师口中冷笑了一声,两指就将匕首死死抵在身前,或许他至死也都不曾想过,那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匕首里边竟藏有一枚如泥丸子般大小的东西,此时从匕首的锋刃之间徐徐飘出。
这剑丸乃是钟清扬二十年来所悟,其中蕴含了他踏上剑道以来的全部破力,今日在此尽数释放。
“什么!”
大巫师口中惊叫一声,剑丸却已钻入他恐惧的瞳孔之中,在他的体内炸裂。
可怜大巫师斗法经验无数,到死都没有想到会栽在一个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