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来得及多想,脚步一抬就径直追了上去。
只是她身上有旧伤不比以前稳健,用不了轻功,眼看着就要追上,那个小偷回头看了她一眼,竟然把锦袋远远的抛了出去。
“扑通”一声,做工精美的锦袋掉进了河里。
宋奕平日沉着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睁大眼睛隐隐燃着怒气,可那小偷已经消失在人海中了。
她脚尖一转,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宋奕!”慕修寒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锦袋就跳进冰冷的河中,一双剑眉紧紧皱在一起,袖中的手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河水不深,可这黑灯瞎火的也要找上好一阵,宋奕在河中摸索了半天,衣袍湿了一大半,发丝也沾上了水,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实在看不下去,慕修寒冷冷喊道,“宋奕,你给我上来!一个锦囊有什么了不起,你上来我给你百个千个!”
可河中的人好像聋了一样只顾在河底摸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慕修寒薄唇紧抿,脸色铁青,在宫外他不好发作,这人竟然就敢大着胆子违抗他的命令了!
而河里的人,也早就浑身冰冷,就在她手指发麻快要没知觉的时候,终于触到了那个软软的锦囊,她提着囊袋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笑模样。
宋奕平日很少笑,这次真是难得一见,慕修寒把她的模样尽收眼底,即便她此刻全身湿透,几缕被沾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可五官清秀,鼻梁挺直,笑起来唇红齿白,和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有天壤之别,却在这一刻仿佛女子一般,特别好看。
宋奕手中拿着锦袋缓缓上岸,到慕修寒身边时,俯身拢了拢被水泡了的衣袍,哗啦的水声把出神的慕修寒思绪拉了回来。
“你好大的胆子!”他看着她动作麻利的拧衣服,冷冷的说道,“宋奕,平日里大将军的俸禄不够多是不是?你就为了点碎银子跳河?!”
在一国之君面前装穷?
宋奕不回应,也不争辩,拧掉了水后她直起身,重新把锦袋挂在腰间。
慕修寒眸光一闪,猝不及防抽出她手里的锦袋,在宋奕还没来的及阻拦时解开了袋子,往手心一倒,身形一怔。
不是什么碎银子,是一块儿翠绿的玉佩,可是只有一半,看着有些眼熟。
“哪家姑娘给的?”他冷冷问道,见她不答话,板着一张脸把玉佩重新装进锦袋,硬生生的塞给了宋奕,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说道,“我告诉你,不管是哪个姑娘,云萝都得是正室!”
还没等宋奕说话,那人就不再理她,独自走向桥尽头的马车了。
这玉佩,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宋奕嘴角微动,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这是去漠北前他赏她的,他曾说“玉碎瓦全”,要她做为天烬国遮挡风雨的瓦,所以给了她一块碎玉,寓意她能平安归朝。
原来这些他都忘了,想必当初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九五之尊,又怎么会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能记住的,只有对他来说分外重要的人罢了,比如云萝,比如徐莲儿,却不会是她宋奕。
男人已经上了马车,宋奕打量了一下他背影,又把那锦袋依旧系在了腰上。
她刚走到马车前,夜空中璀璨的烟火升起。
一朵又一朵,灿如星河。烟火不停的燃放,像是一场五颜六色的的雨。
宋奕放眼望去,原来这石桥早已挂满红灯笼,一盏接一盏,从桥上一直延续到对面的小巷中,这种万家灯火的热闹在漠北可体会不到。
宋奕正在出神,马车前的帘子被掀开一角,慕修寒凤眸间暗光流转,一袭青色的长袍被烟火映成浅红,他左手拿着一壶酒,偏头对着她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夜里冷,非要穿着湿衣服站在风里,就怕自己落不下寒疾是吗?”
宋奕怔怔的上车,坐在侧位上接过他给的酒壶,她看着酒壶上刻的字,竟然是花苑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的。
再抬头看看对面坐在主位的人,他脸上依旧是冷淡不耐烦的表情,可那双眼里此刻平静无澜,没有平日里的算计,茶色的眸子里甚至有一丝迷蒙。
宋奕打开壶盖,把那一壶酒都灌了下去,果然暖和多了。
波光流动间,马车已经远离了嘈杂的石桥,回宫的路寂静却幽暗。
宋奕不胜酒力,只喝了一壶,就觉得头脑昏沉,车缓缓前行,车轮轱辘轱辘的压过青石板,车厢内一片静谧,宋奕只闻到身边人衣袖间淡雅的龙涎香,她眼神迷离,只觉得昏昏欲睡。
马车里一片昏暗,慕修寒怎么也没想到宋奕身子一软,竟然枕在了他的腿上。
三月的风带着寒意,马车帘子一角被吹开,借着一道月光,他目光讳莫如深的看着睡的香甜的人。
宋奕眉目如画,肌肤如玉,睫毛纤长如扇,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一袭白衣衬的她愈发通透,仿佛入了画一般的好看……
不知哪里飘来的淡粉色桃花瓣落在了她的唇上,显得那一抹红唇更加诱人,慕修寒鬼使神差似得,凑近了宋奕。
正思忖间,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面的人说,“皇上,到将军府了。”
慕修寒恍然如梦一般清醒过来,他这是怎么了?
他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将军府大门紧闭,此时已经是深夜,再去敲门让人知道宋奕和皇上出巡会惹人猜疑,想了想慕修寒冷冷说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