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知王爷心中的‘其人’到底是谁呢……”
沈苏姀看着走上楼的嬴纵挑眉一问,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两分莫测之意,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更有两分簇闪的冷芒,深长的话语带着两分怀疑,嬴纵唇角漫上两分苦笑,一言不发的掀帘而入,眸光微冷的落在了沐沉的身上。
沐沉对上嬴纵的眸子,暗色盎然的眸子有片刻的冷凝,随后到底不敢在嬴纵面前放肆,复又低下了头去,嬴纵看了看他手中之物,唇角微抿,语声低寒,“退下吧。”
沐沉顿了顿,颔首退出两步下了楼。
嬴纵看着沐沉的背影步步走出,眼底的冷芒一散,随即带起了两分无奈的兴味,转过身来,沈苏姀白衣明媚的站在书案之前,一双眸子看着嬴纵略带两分深思,嬴纵上下打量她两眼,忽而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发髻上,墨色的发簪隐在发髻之间并不分明,因是他用的,那形状更是古朴而简单,此刻牢牢嵌在她乌黑的发丝之间,一时也将他的心缠了住。
嬴纵就那般好整以暇的站在帷帐入口处看着沈苏姀,目光一时悠远而深长,好似透过她想起了什么悠远的事情,沈苏姀眉头又是一皱,“王爷这位门客对王爷回护至极。”
嬴纵因她此言回过神来,不过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唇角扬起两分淡笑,眉目一舒,笑意愈发愉悦,抬步朝她走过来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剥茧粗粝的指尖无意识的在她腕间细嫩之处磨挲一下,准确的落在她跳动的脉搏上,沈苏姀因他那小小的动作手臂陡然绷紧,却见他笑意愉悦的看着她道,“你不喜沐沉?”
沈苏姀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看他一瞬,点头,“不喜。”
嬴纵眼底的笑意愈深了,指尖落在她腕上不愿放,“本王花了许多力气才让沐沉若如今这般俯首,沐沉虽是本王的门客,至今却不愿认本王为主,在他心中,主子只有一人。”
沈苏姀被他那话说的心头一跳,他眸光透亮,墨蓝色的光晕似晨光微曦的天穹,沈苏姀转过头去,唇角紧抿成一条锋利的薄线,“王爷御下的手段素来高绝,这位沐先生现如今全心为王爷打算,俨然已是王爷臂膀,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很。”
嬴纵挑眉,“羡慕?你若羡慕,本王大可让他留在你身边。”
沈苏姀抬睫看他一眼,冷笑一声,“留在我身边?王爷难道没看出沐先生对我心存敌意吗?沐先生心知王爷心中有人,现如今只怕在为王爷心中的那位姑娘抱不平,我岂敢让沐先生为我驱使,何况沐先生乃是王爷门客,沈苏姀怎敢嚣想王爷之物?”
沈苏姀说着便将手腕从他手中滑脱出来,嬴纵也不阻她,收手抱怀眸色深长,“对你不敬是沐沉之错,至于本王心中之人,你若是吃味儿……本王可与你解释?”
沈苏姀一愣,皱眉冷笑,“王爷不如先告诉沈苏姀‘吃味’二字为何物?”
嬴纵看着她这模样眸色微深,点点头并不纠缠这个话题,眸光一转落在她发髻之上,“说是不敢觊觎本王之物,却敢私用本王之物,沈苏姀,你说话从来口不对心。”
瞧见嬴纵的目光,沈苏姀骤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今日本是用了簪的,醒来之时却未找见,总不能就那般出门是以才随手抓了他的簪子,嘶,实在是大意,沈苏姀心中暗自腹诽,抬手便将发髻间的簪子抽了出来,抬手在他面前,“还你。”
嬴纵看着她这模样眼底生出两分明亮笑意,如瀑的墨发因她这动作如墨色绸缎一般流泻而下,瞬时落了她满肩,那张尚未恢复红润的小脸让那墨发一遮顿时变得楚楚可怜,连那逼人的冷厉之气都淡去不少,嬴纵看的眸光微狭,将那墨色的发簪接过放在她身后案几之上,点了点头,“也好,本王爱看你散发。”
嬴纵说这话时语气随意,好似这于他而言不过寻常,沈苏姀闻言却立时将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抬手将颊侧的墨发拢至耳后,眸光一转看向了别处,面上热意氤氲,她只得想着非礼勿听,再想到适才沐沉之言,更告诫自己他这花言巧语当不得真!
她这一转头立时将身后挡着的书案露出来少许,嬴纵一眼便看到了那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他眸光微亮的上前两步,而后又走到了那书案之后去,沈苏姀见他如此豁然转身,眼见得是如何也瞒不住的,索性便由他去看,反正,他早知她的身份。
两边皆是铁画银钩的疏狂泼墨,唯中间几字是绢花小楷,嬴纵的眸光在那帖子上扫过,而后抬眼看了看沈苏姀,眸光之中含着两分意味不明的深邃,她分明知道他认得她的字,却依旧毫无顾忌的写在他面前,她难道忘记掩藏自己的身份?
良久嬴纵才点了点头,“绢花小楷虽则迤逦清隽,却还是草书更适合你些。”
他眼底有不加掩饰的赞赏之意,可那两边的草书相较之下仍是他的更好些,笔力雄浑刚劲有力,虽则如此却含而不露张弛有度,实有大家之风,相比之下她写的那几笔则更存了比较之心,锋芒实在太盛了些,嬴纵的眸光久久落在那字帖之上不移,眉目几舒几皱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一抬,骨节分明的十指竟徐徐描画开来!
此刻这厅堂之中一片幽寂,窗外是无星无月的漆黑苍穹,藏蓝色的天幕之下王府之中的灯都亮了起来,云烟湖被映照的一片五彩斑斓,秋风徐来,湖光忽而一皱,斑斓的灯火被那微波荡碎,骤然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