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漫天黄沙的梦,喊杀声海浪一般一拨接着一拨浑似没个尽头,刺目的血色染红了整个夕阳谷,漫山遍野都是步天骑将士残破不堪的尸体,杀气漫天,恨怒惊心……沈苏姀猛地一颤大喘着气醒了过来,甫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墨蓝的眸,嬴纵满是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过来眼底立刻一松,手抚着她的面颊轻声安慰,“做了噩梦?醒了就好了,没事。”
嬴纵好似安慰孩童一般的低低哄着她,沈苏姀只觉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整个人僵硬的缩在一起,双手挡在身前做出戒备的姿势,听见嬴纵的话,看着他的面容,她怔愣着好半天才清明几分,忽然有些心惊,她从前在他身边从来不会做这个梦,今夜却怎么破了这规矩!心头狠狠一疼,沈苏姀脑海之中一晃而出的是适才梦中出现的那些面孔,浑身一颤,沈苏姀僵硬的身子瞬间苏醒,忽然受惊似得往嬴纵怀中缩去,嬴纵何曾见过这般的她,连忙将她紧紧地抱了住,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发顶,“莫怕,都是梦而已,莫怕……”
嬴纵不停的哄着,沈苏姀的心却再也轻松不起来,她这才刚刚退步死去的将士们就不饶她了吗,沈苏姀分明知道这当真只是个梦,可这念头却还是忍不住的冒了出来,心底涌起一抹隐隐的愧疚,沈苏姀紧紧揽住了嬴纵的脖颈,心口滞闷的发疼,她忽然紧闭上眸子只想让嬴纵将她抱得更紧些,见她这般嬴纵便想看看她的面色如何,身子一退要将她拉开些,可刚动了动沈苏姀已经更紧的贴了上来,口中低呼,“别走,别走。”
嬴纵心底又动容又觉得不对劲,从前她虽也有主动粘着他的时候,次数却极少,眼下这般生怕他走了的样子更是有些诡异,嬴纵再不敢乱动,只磨挲着她的后颈安抚与她,口中语声温润带笑无端叫人安心,“你这样抱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走。”
稍稍一顿低声问她,“彧儿,刚才做了什么梦?”
沈苏姀身子一颤,缓了一阵才深吸口气摇了摇头。
她不说,又如此惊惶不定,她的性子已非同常人,又有什么梦将她惊怕成这般,嬴纵眸光一暗便想到了一个可能,低叹一声吻她的脸侧,“好,那就不去想,只是个梦罢了。”
沈苏姀更亲近的往他怀中挤去,她自己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些不寻常,可这世间之大,也只有眼下这个怀抱能叫她安心罢了,平静良久,嬴纵只轻轻拍着她并不在多问,沈苏姀定了神,这才稍稍退开些看了嬴纵一眼,待看到嬴纵眼底的疑惑和沉凝,她又将脸贴在了他胸前,口中低低道,“是今日华庭出事吓到我了,这么多年,华庭没受过这种罪。”
嬴纵眼底幽光微闪,并不揭穿她的话,只一叹,“今日的确苦了华庭,眼下让她禁足一阵倒也好些,和父皇硬碰硬并不明智,只是彧儿,你当真决定要将这案子往后放一放?”
沈苏姀咬了咬牙想要将适才的梦境赶出脑海,良久才点头,“要往后放,皇上已经不打算让这个案子查下去,此时冒进必定会起反作用,不如先退一步。”
嬴纵便点头,“这样想也有道理,我只是怕你心底难受。”
沈苏姀便在他胸前蹭了蹭,“你陪着我,没什么难受的……”
嬴纵唇角微弯,大手无意识在她背脊上游曳,“只要你愿意,我自然日日都陪着你。”
沈苏姀听着这话心底一暖,面上的神色总算好了些,嬴纵见她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便捡个轻松些的话题说,“你看着这王府里头有哪处你不喜的吗?”
沈苏姀闻言一鄂,抬睫看他,“怎么了?”
嬴纵看着的目光带着戏谑,“坊间百姓婚假之时不是都要盖新屋吗?”
沈苏姀顿时恍然,却是莞尔,想了想才摇头,“我瞧着都好。”
嬴纵亲了亲她的脸,“秦王府虽说比不得沈家家财万贯,可你也无需替我省着。”
沈苏姀笑意一深,转眸朝床帏外头一看却见夜色仍是黑沉沉的,她想了想,忽然道,“若说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若在王府里头种些辛夷花可好?就像昆仑山院子里那般。”
嬴纵眼底便闪出两分幽光,看着她一瞬忍不住低下了头去,微凉的唇覆上她的,轻轻悠悠的触磨啄吮,沈苏姀弯着唇任他施为,适才梦中惊悸终于全然散了去,就让她后退一次,就让她任性一回,就让她将那仇恨暂时放一放,她是当真累了……
轻轻柔柔的吻不带任何情欲,沈苏姀全身心都舒展开来,一颗心仿佛掉在了云絮之中温暖又安然,渐渐地,困意便又涌了上来,嬴纵瞧着她迷迷蒙蒙的样子一笑,低低在她耳边道,“眼下时辰还早,你再继续多睡一会儿,我抱着你,你莫怕。”
沈苏姀从不觉得自己会怕,可眼下她却当真不想离开他半分,沈苏姀侧脸贴在他胸前,低低应了一声便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嬴纵一直看着抱着她,等她睡熟才忽然狭了双眸,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夜早已深了,可他眼底的沉暗多过了本该出现的睡意。
沈苏姀醒来之时身边的床榻已经空了,睁眸朝外看了一眼只见日头竟然已经高高的升上了中天,眉头一簇,沈苏姀顿时有些懊恼,这些日子不曾平顺过,她哪一日不是还未到时辰就早早醒来的,今日里却怎生贪睡到了这时,穿衣起身独自洗漱,装扮妥当之后嬴纵也尚未出现,沈苏姀眉头一挑,转身朝外殿走去,外殿殿门紧闭,沈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