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女人也能闹出一晚上的动静。”
陆氏悠悠一语,并未见怒意,可站在不远处的卫城却蓦地跪倒在地,陆氏又挥手叫卫城起身,“皇帝心系前朝,这等事就不必去烦他了,那女人心有魔障,且叫人好生处理,别给这行宫留下怨气。”
卫城领命而去,陆氏云淡风轻的品起茶来。
今日一早,罪妃玉嫔的尸体被发现在康毓殿前的湖中,无人知道她一个疯癫之人怎么躲过重重守卫去到皇帝之所,也无人知道她是如何跳湖而死,可如此一来,昨夜之乱真相大白。
“这辛夷花开的可真好,倒和你绣的一模一样。”
陆氏一叹,沈苏姀便也抬头看向了远处。
她们所在之处正是那镜湖之畔,湖心碧波荡漾,四周皆是紫白花海,虽然已过了三月,但山中相对凉爽且有花匠技艺高超,这辛夷花竟然久开不败,缤纷绚烂的花骨朵儿枝头林立,映的沈苏姀眼中一片霞色朦胧,也只有在此处方能见到辛夷盛景。
“娘娘,看那边——”
路嬷嬷一句话让沈苏姀回了神,不远处的大道上正走来一行人,锦衣华服上品fēng_liú,皆是各家权阀氏族的公子,沈苏姀瞟了一眼,眸光依旧留恋在那辛夷花海上。
今日这亭中坐着许多人,沈琳琅、窦烟、西岐阑珊和其他几位氏族小姐皆在其列,沈苏姀坐在陆氏手边,其优宠不言而喻,期间惹来诸多目光她只不动声色,而此刻,亭中众人几乎都将目光落在了那群正走过来的英武少年身上。
一行人不出片刻便已走至亭下,齐齐朝着陆氏行礼。
陆氏一挥手,在亭外赐坐,“是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的——”
陆氏说着扫了亭中众人一眼,其意不言而喻,底下*人面色各异,其中一人起身笑起来,“太后娘娘哪里的话,皆是我等挂念太后已久,此番特来请安。”
说话的是个一身锦衣朱袍眉目飞扬的男子,虽则挺拔俊朗,可那举手投足不知总觉得有些怪异,乃是窦阀世子爷窦歆。
陆氏闻言一笑,“果然惯会哄人,罢了罢了,都随意吧。”
镜湖边上有马球场有射箭场,更有亭台楼阁不知多少,秦风并不迂腐,陆氏此言一出自有相熟的女子少年齐齐散了去,唯有各自家仆伫立亭外。
沈苏姀坐着未动,只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过去却只瞧见诸人背影。
陆氏笑看着她,“只有你愿意陪着哀家这个老人家——”
沈苏姀乖觉摇头,“别人想陪还陪不上呢。”
话音落定,蓦地又有一道目光落向了自己,那目光带着深深凌烈,看的沈苏姀心头抽紧,她转眸看去,只看到亭外站着个身材壮硕肩批铠甲的男子,那张脸她并不认识,可那眼神只叫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见她看过来,那人转眸看向了别处——
他所站之地乃是适才窦歆座位之后,定然是窦阀家臣无疑。
陆氏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忽的握了握她的手看向对岸花林,“你最会制香,可能制这辛夷香?”
沈苏姀点头,陆氏便指了指,“去采些白辛夷?”
沈苏姀脑中灵光一动,看着陆氏含笑的眼神只好起身应是。
提着个篮子走出湖边短亭,走至那窦阀家臣身边之时她忽然感到一股凌厉的敌意,沈苏姀直了直背脊,又走出一段才回头一看,那高大背影惊得她眼瞳一缩!
竟是那昨夜行恶之人……
沈苏姀心头大动,沿着湖岸小径的脚步也愈发快。
那人在窦阀必定有些地位,只要回去一打听便知昨晚根本没什么“大人”去过西边,而今她一开口他必定就认出了她,而她的身份,又怎么会去西边……沈苏姀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若那人欲要揭穿与她,昨夜之事或许就同她脱不了干系!
沈苏姀脑海中一片混乱,漫不经心的采了半篮白辛夷,甚至犹豫要不要找个托辞不再回去,徘徊之间耳边忽然爆出一声踩断枯枝的轻响,她蓦地回头,只见个十七八岁的蓝衫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怔怔望着她。
沈苏姀微愣,待仔细的看了看那少年的脸,脑海中轰然一声!
竟又是那昨夜被欺负的宫人!
这行宫实在是小,昨夜那二人齐齐都被她遇上,而这少年显然也认出了她,沈苏姀暗叫不好,待看清那少年穿着的衣衫心头又是一阵鼓动,若只是个太监或是下人,又怎能穿得起这样好的锦衣……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宫人!
少年长得一张清秀精致的脸,眸子更似一泓秋水般晶亮,或许是太瘦的关系身上颇有几分书生气,沈苏姀并不知他的身份,她只在心头估测那少年的想法,正沉默着,少年身后忽然追上来两个人影——
“申屠孤,都在等你回去呢!”
申屠……沈苏姀心头豁然开朗,适才那第一道眸光必定是他!
申屠家有二子,嫡子乃是如今的世子申屠默,庶子却从未听过名姓,想必就是眼前这位,若非是庶子,窦阀家臣又怎敢……
沈苏姀眸光明灭,那少年便如秀竹般站着,眼看着身后之人要走近,他忽的动了动唇。
走过来的二人亦是华服在身,瞧见沈苏姀站在那里皆是有些意外,随即恍然的对着申屠孤笑笑,申屠孤复又眸光深重的看了看沈苏姀,转身同那二人往回走去。
沈苏姀站在原地看着申屠孤的身影走远,蓦地想起那句无声之语。
“别怕——”
沈苏姀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