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静静地听着陆氏之语,即便陆氏现如今已经是整个大秦最为尊贵的女人,即便在沈苏姀心中陆氏心思洞明早已不为常俗所拒,可她还是从陆氏的感叹之中听出了淡淡的羡慕,如果用那晋王夫妇的日子和她手中滔天的权利相比,她会选择哪样呢?
沈苏姀心头刚冒出这样的想法便被她强自挥散,这世上哪有如果,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单看在自己心中什么更重要些罢了,有时羡慕只是因为没有得到。
没有得到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回到寿康宫的时候澹台珑依旧在为陆氏抄经,陆氏见她这样子也颇有两份动容,“公主不必如此辛苦,你的心意哀家明白。”
澹台珑面色静然,“澹台珑此番一走只怕再也不能回君临见太后,自然要用心些。”
沈苏姀抬睫一看,只见澹台珑身前的经本之上果然一笔笔行楷写的十分刚劲洒然,陆氏见此愈发叹然,当即也不再规劝,只叫下人好生伺候便由着路嬷嬷进内室梳洗换衣,沈苏姀坐在一旁看着澹台珑,自从说了要离开君临之事,她果然日日都来太后此处,出了抄经更是时时都陪着太后,可谓尽心又尽力了。
看了澹台珑两眼,沈苏姀脑海之中回响的是早间她和嬴策的对话,“公主此番来大秦可说全无所获,现在走不觉可惜?”
澹台珑挑了挑眉,一抬睫便对上沈苏姀深沉的眸色,她微微一愣,总觉得沈苏姀问的这话似有什么不妥,默了默,澹台珑低头抄经,一边写一边道,“也不算是全无所获。”
沈苏姀看她两眼,眼底微有暗光一闪而逝,却到底什么都没说,一转头,殿外的小花园之中前几日还开得十分娇艳的木芙蓉此时已经凋败了,澹台珑没有听见沈苏姀接她的话手中之笔便顿了住,抬头一看却见沈苏姀正盯着那凋谢的花儿出神,澹台珑摇了摇头,语声沁凉的道,“这两天格外冷了些,这花凋谢了也不足为奇,严寒相逼,朝开暮落,好像人生在世,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人比花儿聪明,除了死还有别的法子。”
澹台珑这话不知怎地让沈苏姀听得心中一沉,转头看去,她仍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此刻的她相比刚刚入君临时似乎更为安静沉默,那张娃娃脸上浮着一片阴霾死寂,一眼看去便给人沉重之感,好似有什么压在她肩头不得松快似得。
人比花儿聪明,除了死还有别的法子……
澹台珑的话好似一句魔咒一般浮在沈苏姀耳畔,从宫中出来坐上马车之时沈苏姀仍然没想明白澹台珑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想到她即将离开,沈苏姀便也没那样多的心思来管她的心思是如何,马车徐徐的朝沈府的方向驶去,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咯噔一声停了下来。
“小姐……”
赵勤在外面欲言又止,沈苏姀眉头一簇,掀开车帘便看到一个乌衣侍卫的身影御马挡在了马车之前,看到她掀开了车帘当即催马走了过来,抱拳道,“请姑娘赎罪,主人想见姑娘一面,若姑娘方便的话不知道能否一见?”
是沈苏慕——
沈苏姀略有一阵默然,见那侍卫看着她的郑重眼神到底是点了点头。
那侍卫面色一喜,调转马头在前带路。
沈苏姀看着外头的街景,一时明白这还是往殷蓁蓁的别院去的。
马车一路疾行,因上次的缘故此番不敢走小道,饶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到了那郡主的别院之前,沈苏姀下了马车,院门甫一打开便看到白衣墨发站在门内的沈苏慕,看到沈苏姀入门来他眼底露出两分明快的笑意,“姀儿,你能来哥哥很高兴。”
沈苏姀的紧张感虽然消去许多,可见到沈苏慕她仍然不自在,沈苏慕上前两步,似是想拉她的手,可手刚一抬便想起什么似得顿了住,而后不着痕迹的收回抬手一请,“这边走……”
此刻已是日落时分,寒风呼呼的刮着,沈苏姀拢紧了身上的斗篷,左右看了看,只见这处私宅布局精巧景致奇绝,到底是琅琊城的手笔,两人一路进了一处布置雅致的厅堂,一进门便有扑面而来的暖意,沈苏姀深吸口气,将斗篷交给侍女之后落座在了窗边的榻上。
沈苏慕为她端来一杯茶,“尝尝。”
沈苏姀将茶盏捧在手中暖了暖便低头尝了一口,那茶汤甫一入口沈苏姀的眉头便是紧紧一皱,竟然这样苦……
沈苏慕看着沈苏姀这样的表情微微一愣,随即略带着疑惑的得问,“怎么,这些年没喝过这暖身茶了么?你小时候最容易感染伤寒,娘专门为你配的房子,乌龙茶和中药蜜枣一起煮的,比平常的茶苦的多,那方子这些年哥哥一直记得,你不喜欢了吗?”
沈苏姀心中“咯噔”一声,她当然未曾喝过这样的茶,以前时候世子夫人和沈苏姀两姐妹的近身之人都在那次变故之中死去,之后的沈苏姀根本没人与她说这些,甚至连一些和世子夫人亲近些的都找不出,加之那时候她年纪小,也没遇到过什么棘手的问题,可没想到此番遇到这位沈家大公子便出了岔子,这药茶虽然比平常的茶汤苦,却绝不是中药的味道,她将它当成普通茶才被苦的皱了眉,当下便露了破绽。
沈苏姀将那药茶放在一边,对着沈苏慕摇了摇头,“这些年大都喝的是中药,现在但凡是沾了药味儿的便有些不适。”
沈苏慕不疑有他,听着这话眼底一暗,语声放的愈发轻柔,“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