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盒中的画卷打开,一幅是她的父亲的,异域胡服,只是模样依旧是中原人,看上去有深藏不露的精明,他可是漠北商王。
他亦提出其中一幅,那是他的父皇,虽然最后见他时是耄耋老人,然他最终成像的,却是他四岁时的模样。
他们二人一起取出盒中的另外的一幅画像,一幅是他的母妃,另一幅是她的娘亲。
劫难的高潮开始了。
虽然二人画像的手法不同,画中的女子服饰不同,年龄不同,但妍姝皇贵妃是晋朝难得的美人,美人美在骨,只要未成红颜骷髅,亦能认出她来。
他们二人画的气韵无二的女子,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他们二人的母亲,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妍姝皇贵妃是绝对没有孪生姐妹的,她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乃开国功臣之女,若有姐妹,何故流落。
这刹那,举世皆知的帝后良缘,满宫的喜庆洋溢,二人的百年盟约,被luàn_lún之灾碾得面目全非。
纯儿几近癫狂,不停地来回看这两幅画像,两只手放在上面颤抖,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我的娘亲怎会跑到你这里了呢……”
如癔症般,一遍一遍地重复。
可敢与天为敌的元澈,怎会被这纲常lún_lǐ束缚,他把画像都撕得似柳絮一般,缀在大红的地毯上,就像血泊中的白花,有一种骇人的美。
他揽她入怀,她在他怀中极力挣脱,却被桎梏得紧紧地,
“纯儿,我不管你是谁,我们的母亲是谁,我想要的,只有你。”
纯儿突然冷静了下来,脱力地将整个身子倾倒在他的怀中,
“娘亲在我小时常常在画一男孩的肖像,怪不得我遇到你,一见如故,难怪你说,我与你母妃长得相像,每次生辰,她都会弹一曲千禧调……”
“原来我们是兄妹……”
此时寝宫内早已空无一人,外边侍候的奴才听到了动静,只当是帝后恩爱。
本该春宵一刻值千金,但这大婚之夜,过得度日如年,若我是纯儿,定会去谪仙台自殒。
元澈不一样,他凉薄一生,独独对她温柔百让,他怎会轻易放走她,何况此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他以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能留住她。
然纸包不住火,那个虢美人不知如何发觉了二人的异常,她知道了,左相自然会意,寻根刨地,这惊天的秘密便似被人捅了的蜂窝,倾巢而出,当中许多细节,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晓。
时过境迁,难堪的人物和故事,就算有万般笃定的推测,但终归是推测罢了,左相总不能单凭一张嘴,红口白牙地说皇帝luàn_lún。
但这种事情,就算不是铁打的事实,皇家的龌龊肮脏足够被民间诟病,若是一意孤行,恐怕他会被后世唾骂千年,就算为这江山社稷付出多少心血,亦会被luàn_lún二字抹杀。
元澈的处境艰难,纯儿一清二楚,这场孽缘,带给两人的,多是煎熬。
这一天的来临并没有等得太久。
纯儿那日亲自去御膳房下厨,从早上忙到中午,元澈下朝回来脸色阴沉,看见她在宫里忙里忙外地端菜,轻盈地像一只刚破茧的蝴蝶,粘密的温柔目光将她上上下下地包裹,并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他坐下,看着远不如以往的御厨所做的一桌菜,笑得比谁都幸福,他想要的,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她一番张罗,给这森严的皇宫,添了几分人间烟火。
她刚放下一羹汤,被他抓住手,似是怕她累坏了,“坐下来,这些事交给下人就行。”
她莞尔一笑,娇媚丛生,“最后一道菜了,有始有终。”
这句说得,我的心里有些泛酸。
珵音在他俩谈笑生风时,坐在对面,一口一口地吃菜,纯儿浑然不知,只一心一意地看着他,似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骨血中。
反而是他,会不经意地往她那一瞥,但仅仅是一瞥。
用完膳,她便陪着他批折子,她不懂朝堂上的东西,只能在侧红袖添香,每隔一时辰便叫他停下,喝上几口她烹的茶,尝几口她做的点心。
龙案上总是有批不尽的折子,已是子时,她在龙案上趴着睡着,小小的身子,似是随时会被击碎,他放下朱笔。
“困了也不说。”
嗔怪归嗔怪,他将她打横抱起,回长纯宫路上奴才们纷纷垂头,就算是个皇后,自古以来,还没有被皇帝抱回寝宫的。
大婚时床上的红绡软帐还未取下,看着怀中熟睡的娇媚人儿,他轻轻地吻她额头,却看见她破功而笑,勾住他的脖颈,原来是在装睡。
他轻笑,手下亦不老实地翻覆起来,一点点把吻延伸到雪脖,雪肩,精致的锁骨,再往下……
二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深沉,珵音将门带上,把这满宫春色锁住。
庭院里的昙花盛开,仅是惊艳一现,经不住长夜漫漫,但凋落前的瑰丽竟如此惊心动魄。
他以为今夜守得云开见月明,恐怕明日旭日未升,残月无光。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就连守更的宫女都睡得极沉,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长纯宫里出来,站在宫门前良久,似是极其不舍。
尔后有个穿粗使太监服的人过来,虽然语气温和,但意思催促她赶紧走,她三步一回首地离开,直至长纯宫脱离了她的视线。
那个人把她带出宫门,送她上了一辆马车,便回了宫,我看清那人的正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