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当仙人,想要出人头地,仅仅是想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哎,我儿真的懂事了。可娘还是想让你读书,种地太苦了,娘苦了一辈子,不想让你以后也吃这份苦…等我儿出息了,当大官了,再来孝敬娘也是一样,现在苦几年,以后才能享福,我儿明白吗?”
…
宁凡走出房门,没有再看这对母亲的脉脉温情。
此刻他没有记忆,没有往日的心机城府,骤然看到这一幕母亲温情,竟不知为何,沟通了内心最温柔的一根弦。
待察觉时,眼眶竟已湿润。
哭了…
宁凡摸着自己的眼角,感到错愕。
他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他似乎,真的很想念娘亲,但却内心有愧…
通过神虚阁的援助,他给雨界送了很多灵药,应该有助于娘亲恢复健康吧。
可娘亲是谁…
神虚阁又是什么…
我又为何而哭,为何而酸涩…
或许是施身上的某种因果联系,吸引着宁凡。
又或者是这对母子之间的脉脉温情,吸引着宁凡。
总之,接下来的日子,宁凡没有离开过来龙镇,每日都在镇中行走、停留。
他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死,为何而存在。
他想要融入到这个世界,寻找自我,可这个世界对他存在着排斥,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
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
转眼七年过去
当年八岁的施,如今已是十五岁的美少年,已经是来龙镇小有名气的人物。
周围的人都在随岁月变化。
唯有宁凡没有被岁月所改变,他的骨龄,他的时间,定格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离开时,也仍然会在那一瞬,不会偏离太久,只会是一场梦。
“我似乎不受此界岁月影响,这是为何…”宁凡感到茫然。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年,可很多事情,他还是想不起。
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无法干涉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也无法干涉他。
另一方面。
十五岁的施,自认为学有所成,想要出门寻找门路当官了。
真雷国内,没有科举制度,想要当官,只能被人举荐,只能给达官埂
来龙镇太小了,呆在这里,施一辈子也无法一展所长,一辈子也无法赚到很多很多钱,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他必须离开这里了。
“就算不能成为仙人,我也一定要成为凡人中的佼佼者,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离开来龙镇的一刻,施暗暗发下誓言。
却不料这一离开,就是三十一年。
这一年,施已经四十六岁了。
这一年,施已经娶妻生子,可妻因为疾病早忘,爱子也早夭。
他孤身在外三十一年,不曾回来龙镇一次。
不是不想回去,不是不思念娘亲,只是没有脸回去。
年少时,他以为普天之下大可去得,以为自己只要身负经天纬地的才学,就可以成为人上人。
可这个世道太艰难了。
年少气盛的他,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某些贵胄,竟整整三十一年无法出头,无法做官。
越是落魄,他便越不敢回家,越不敢面对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以这般落魄的姿态回家,会让娘亲何等失望。
他想家,想得心里发疼,可他没有办法。
他想念娘包的饺子,想念娘烙的饼,想念娘左省右省,给他的饼上偷偷加一个土鸡蛋。
很想,很想…
但,回不去…
他呆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小村子里教书。
他有满腔才华无法施展,满腔思念无处诉说。
他麻木得活着,他苟且得活着。
直到有一日,一个来龙镇的同乡,千辛万苦,找到了他。
在这个穷乡僻壤打听到了他。
那个同乡带给他一个噩耗。
他的娘亲,他那风刀霜剑都打不倒的娘亲,病倒了。
他已年过四旬,母亲也已年过六旬。
这个年纪,一旦病倒,可能就是…永诀…
这一刻,脸面什么的都不再重要的。
施想要回家,只想回家。
他急得鞋子都穿反了,匆匆跟着同乡离开了这处穷乡僻壤。
并没有注意到,房门外,有一个宁凡,默默注视了他三十一年。
不,或许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施出门的瞬间,好似朝着宁凡站立的方位,皱了皱眉头。
“有趣,此人从未修道,居然隐约感知到我的存在…”
“可修道,是什么呢…”
宁凡叹了口气,悄然跟在施的后面,辗转一路,回到了来龙镇。
或许是近乡情怯,家门外,施踌躇不前,不敢走进家门。
他不敢面对娘亲,不敢想象娘亲知道他蹉跎一生,该是何等的失望。
他就这么犹豫着,转着圈,好似一只胆怯的蚂蚁。
就在他内心痛苦、挣扎的时候,一道苍老、激动的声音,猝不及防,从屋内传了出来。
“是我儿…是我儿回来了吗…”
施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狠狠锤了一下。
偌大的汉子,直接红了眼眶,却咬着牙不掉眼泪。
…
宁凡没有看这对母子重逢的一幕。
他走出很远,远到看不到这对母子,才抬头望天,沉默。
他虽然很多事情都记不起了,但还是隐约看得出来,施的母亲已经面露死气,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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