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在客栈内信步而行,左顾右盼,不时打量着四下坐着的人。一边看,一边摇头,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
他的这种居高临下、审视梭巡的目光让人难以忍受,不少人都露出了忿然之色,就差动手了。
不过住进客栈之前,诸人都得了告诫,就是不许动手打架,动嘴皮子倒没问题。
“小子,你是哪里人?”
一位五大八粗的壮汉按耐不住,拍桌而起,喝声问道。
陈三郎冷冷地望着他:“你又是哪里人?”
“哈哈,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横江展雄飞是也,人称‘跃江虎’!”
在江湖混,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一定要有个响亮上口的名头才行,便于传扬,易于被记住,还能显露威风。所以诸多名头,不是带“龙”,就是带“虎”,再不济,也得弄个“豹”出来。
陈三郎神色淡然:“跃江虎是吧,看来,你是要来州郡入伍当兵的。”
在太平年间,当兵入伍是没出息的行为,好男不当兵,而军伍之中,绝大部分的兵将都是军户出身。军户跟农户一个道理,世代传承,而且军户都是有强制性的,每一户,必须要有青壮去当兵,否则便会被定罪。
然而到了天下大乱,当兵反而是个热门选择,既可以混个温饱,又能立功上进,能力够运气好的话,拜将封侯,并非遥不可及。
展雄飞浓眉倒竖,几乎冲到陈三郎面前:“入伍当兵,岂能住得进客栈,本大爷是来当将军的。”
说得倒是实话,寻常兵丁,直接入伍即可。小兵要求不高,身强力壮,四肢健全就差不多了。
陈三郎嘿嘿一笑:“原来如此,只是你何德何能,直接就来当将军?”
展雄飞神色傲然:“本大爷能打,不似你这等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见血尿裤子。”
这句话是对陈三郎说的,可他却忘了现在坐在客栈内有不少都是读书人,这话等于把他们都骂在里面了。一时间,数道充满鄙夷的目光扫了过来。
自古文武两道相处,都是个老大难问题。彼此的观念以及追求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上的,难以融洽。在武将眼中,文人无聊透顶,只会风花雪月,百无一用;可在文臣看来,武将都是粗莽之辈,大字不识几个,整天打打杀杀……
这是普遍的对立状况,想要将相和,殊为难得。
庙堂如此,天下亦如此。
展雄飞浑然不觉自己一句话得罪了众人,反而洋洋自得,双手搓起来,粗壮的骨节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炒豆子似的。他虽然不会动手,但架势摆起来,吓唬吓唬人还是没问题的。
陈三郎却动手了,突兀地踏前半步,右手握拳,一拳结结实实就打中展雄飞的胸口处。
噼啪!
可怜跃江虎魁梧的身躯被打得往后跌到,将身后的一张桌子都给压烂,只摔得四脚朝天,半响爬不起来。
这一下,四周看过来的目光登时变了。
陈三郎收拳,一甩衣袖:“看来你不能打嘛,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拳都受不住,还想当将军,回家养猪去吧。”
展雄飞躺在地上,气怒攻心,但刚才一击着实沉重,他如同被一头猛兽给狠狠撞了一下似的,一口气难以舒吐出来,竟是挣扎不起,跃江虎变成了滚地虎。
看走眼了……
洪铁柱看着,毫不意外。他成为陈三郎的亲兵统领后,跟随时间久了,多少知道些状况。知道陈三郎的凶猛,绝对是读书人中最能打的。更有些鬼神莫测的手段本事,施展出来,那才叫高人一等。这个展雄飞在公子门前耀武扬威,岂不是自讨苦吃?
“你,你竟敢在客栈内动手!”
与展雄飞同桌的一人厉声喝道,自入主客栈来,众人三三两两,相互结识,除非性格孤僻的,否则的话都会一个或者几个好友。
这一番变故,惊动了楼上的住客,许多人都走下来,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待在客栈里头好些日子了,着实无聊,有事情发生,正求之不得。
“陈大人!”
人群中,有人失声叫起来。
陈三郎望去,就见到一人挤过来,拱手行礼:“在下何明山,见过大人。”
这人却认出来了。
陈三郎在州郡中有所活动,被人认出也不足为奇。
陈大人,州郡城内只有一位陈大人。众人的目光再度发生变化,当消息传扬开来,几乎所有人都奔出来了,挤得满满当当,不少人根本下不来,只得在楼梯处拼命张望观看。
本来在楼下的诸人变了神色,又是尴尬又是忐忑,刚才他们可流露出了不友好的神态,要是被陈大人逮住,印象败坏,如何还能有好果子吃?倒是靠门口的那个汉子心中窃喜,陈三郎两个进来之际,其正好心血来潮,当即吟了两句“无肉无酒”,定然会给陈三郎留下深刻的印象来。
还躺在地上的展雄飞脸色灰白:这下出糗了,被大人一拳打倒,那当将军的梦想也就一拳而飞,不复存在。
现在看来,陈三郎这一拳一点毛病都没有。众人都是来投奔的,投奔自然得有本事才行,可以是文,可以是武。而有没有本事也不是单方面说了算,口说无凭,自然得通过考核。文考是笔墨文章,武考当然是比试武功。展雄飞说自己能打,要来当将军,可他连陈三郎一拳都挨不住,也就表示他虚有其表,并无真本事。换了脾气不好的主,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