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仓库里搬出了许多上好的布匹,抬到了店铺门口的车上。
华安见到荣悠悠出来了,兴冲冲地上前去,说道:“二少爷要运一批布匹捐去给难民,再捐些钱出去,还有我们这云锦做工精致,与外商做生意,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荣悠悠疑惑地看着他,说道:“外商?不可以,我爹在的时候说了,云锦不能卖给外国人,还有,我们家现在哪里来的钱做善人啊?”
华安面露难色地看着她,“这…”
老六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可这的确是权宜之计。”
荣悠悠茫然地看着他,问道:“六叔,你也同意了?”
老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在的时候,是吩咐过这云锦不能卖给外商的事,可如今,若是这云锦不尽快卖出去,怕是该霉坏了,云锦用的丝线,请的绣工,那都是绝好的,悠悠,你真忍心看着云锦坏了? ”
荣悠悠接话道:“随便找个卖家便是,不一定非得是外商啊。”
老六解释道:“寻常人家哪里买得起,买上了也无太大用处,而富贵人家,已然是受了这传言影响,不愿意与我们做生意了。”
荣悠悠置气地问道:“那我若是找到了,你是不是就不卖给外商?”
老六应道:“是,若是有,自然也不愿意会去违背老爷留下来的话了。”
荣悠悠抿了抿唇,朝着门外走去,说道:“好。”
荣霂生正在门口安排着布匹,看着荣悠悠走了出来,拉住了她,问道:“你去这是要去哪儿?”
荣悠悠甩了甩手,说道:“我要去卖云锦。”
荣霂生英眉微蹙看着她,疑惑地问道:“卖云锦?六叔不是说联系到外商了吗?”
荣悠悠苦恼地说道:“可爹说过的,这云锦不能卖给外商。”
荣霂生认真又无奈地看着她,说道:“爹已经不在世了,若要保住荣记,这云锦是一定要卖出去的了。”
荣悠悠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到谁会买下了,你等着。”说着匆匆地甩开了荣霂生的手,朝街上跑去。
醉梦园里的戏曲声声惊鸿,轻音处如弦上莲花,柔美而婉转,重音如萧,悠长洪亮,原是一幕极好的杜丽娘,台上的伶人演入了三分情意,七分曲中境。
荣悠悠站在戏台边的廊柱后听着,好曲好戏,台上的人唱功毫不逊色,只是她还是觉得,比起碧莹飞烟,差了些什么。
“停。”谭老板坐在台下正中的位置,开口打断了这一幕好戏。
台上的伶人停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谭老板。
“长莺,你怎么这十几日了,丝毫没有长进?”谭老板有些痛心地说教道,抬了抬长袖,站起身来。
长莺无辜地看着他,无措地压了压眼角,说道:“老板,我听了您说的,这十几日,我已经跟着师傅好好学了,可师傅说我的唱功已是炉火纯青,没有什么技艺上的好学的了,我也没有办法。”
“你就没自己琢磨琢磨?”谭老板焦急的神情里闪过了恼色。
长莺害怕地看了一眼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琢磨了,并没有琢磨出来我哪里唱得不好了。”
“你唱的好,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你唱得不好,我从十人中留了你一个,望你成为日后的台柱,还不能说明我认同你的唱功吗?”谭老板忧心地说道。
长莺听完这话,眼神更是茫然了,问道:“老板,那您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谭老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以前醉梦园最为红火的时候,是碧莹和飞烟双台柱的时候,她们唱戏的技法啊,那是一绝,唱得如林中燕,若泉边鸢,唱功自是无法挑剔的,我原以为这听戏的人喜欢的便是她们的唱功精湛,懂得选曲,再者,二人生得也是姿色艳绝,可到她们走了,我见了那么多伶人,才发现,她们俩,不止是唱功得人心,而是唱戏中的那抹劲儿,要传达给听戏的人那抹劲儿。”
长莺摇了摇头,怯怯说道:“老板,我还是不明白,听戏的人不就是听戏唱得好不好吗?”
谭老板侧了侧头,说道:“听戏的人自然喜欢唱得好的伶人,你也是那唱得好的伶人,可碧莹和飞烟与你们不同的是,她们的曲里,是带了目的的,她们想要听戏的人也给回应。”
长莺一知半解地看着他,眉间里染上了愁意。
“谭老板是说,长莺唱得没有自己的感情?”荣悠悠从廊柱背后走了出来,高声说道。
长莺和谭老板的目光顿时看向了荣悠悠,谭老板看着她过来,脸上又扬起了适宜的笑容,往后退了退,说道:“江少夫人怎么来了?”
荣悠悠听见这个称呼,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谭老板,我是与你谈生意来了,恰巧听见长莺姑娘的戏,如林中燕雀,好不空灵婉转。”
长莺害羞地低下了眉眼,应道:“少夫人,谬赞了。”
荣悠悠浅笑地看着她,接着说道:“我以前也差点成了飞烟的徒弟,所以我也是爱听戏的,长莺姑娘这戏是唱得极好的,假以时日,必定能在这台上大放光彩。”
长莺点了点头,含笑地说道:“多谢少夫人的夸奖了,我这就回去练戏了。”
长莺提着裙摆,和着台上的其他角色退下了台,戏台下也只剩了谭老板一人,荣悠悠也不拘束地坐在了谭老板身边的椅子上。
“三月,泡壶龙井新茶来。”谭老板命道。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