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戍边环境艰苦,向来是炙日高照,黄沙滚滚。将士们风餐露宿,个个光着膀子日晒雨淋,皆是常事,更有甚的时候,他们不得不骑着战马浴血奋战,轻则受伤,重则丢了性命,哪里会有那等仙乐入耳的享受呢。
众人脸色微变,嘴角憋着笑意,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实在没有想到百里晟轩话说得这般不留情面,甚至是说得上是刻薄。
原本美人献舞意在他,不为所动便也罢了,偏生还要大煞风景,扯上此等肃然的事儿,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众人不禁抬起头看向了百里晟轩,发现他嘴角的笑意完全收敛,好看的眉眼锋锐逼人,好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正待携之驰骋沙场,杀敌卫国。
他细长的桃花眼微眯,冷冷地扫了嘴角噙着嗤笑的众人一眼,极具侵略性。
众人浑身一颤,霎时好似被人剥光了裳衣,将他们方才亵渎将士,以此为乐的想法大大咧咧地袒露出来,无所遁形。
他们忙不迭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直视百里晟轩威慑力十足的视线。
百里晟轩漠然地收回视线,他薄唇抿了抿,负手而立,分明就是fēng_liú邪魅,湛然若月的顽劣少年,却无端叫人浮现出那番情形,一人一马伫立于无边无际的大漠,日影西斜,男子与孤马的身影在黄沙上拖得长长的,远远望去,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悲壮。
些许向来不拘小节的武官脸上也带着几分惆怅,目光略有些涣散,好似在沉思着什么。良久,他们自嘲般地摇头笑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就算是大敌当前,兵临城下,那些哥儿娇女怎么会懂将士们的困境呢?
这时,粗糙的大老爷们竟有些伤春悲秋起来,不求敬仰,只求尊重罢了。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沉浸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已是有不少人羞愧地低下头,捣鼓着自己的手指,借此排解羞赧。
却是有一不带眼色的人怒气滔天地冲了出来,朝着百里晟轩呵斥:“百里晟轩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拂了安乐的面子!”
男子脸色铁青,毒蛇一般的目光几乎要将百里晟轩淹没。此男子一身锦衣玉带,通身气派,脸上满是毫无城府的怒色,想必也是自小被宠溺惯了。
谢华裳原本听得百里晟轩的一番抢白,芳心都碎了一地,无措地站立在中央瑟瑟发抖,她望向她的同胞皇兄谢明安,媚眼溢满了泪水,真如受惊兔子一样让人心疼。
谢明安瞧见谢华裳可怜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皱起了眉头,但眼底的疼惜是实实在在的。转眼间他面色愈发不善,面向着百里晟轩喝道,尽是盛气凌人:“百里晟轩,你跪下向安乐道歉!”
话音一落,惊得满堂哗然,众人愣愣地抬起头,正见谢明安像是只花孔雀一样抬起头,鼻孔朝着百里晟轩,咄咄逼人。
谢华裳听见自家皇兄要让心仪男子下跪,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竟是有些哀怜地望着谢明安,摇了摇头。
谢明安分明是真真切切地看清谢华裳哀求的神色,一口恶气淤积在心头,他紧紧地攥住拳头,骨头咯咯作响。忍了又忍,额际青筋几乎要爆裂,最终还是看在谢华裳的面上心软了:“百里晟轩,你就不必下跪了,向安乐道歉就行了。”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竟像是恩赐一般。
一直在作壁上观的谢绾面上温雅笑意倏忽微敛,她目光隐晦地看了看谢华裳与谢明安,潋滟幽光一闪而逝。
似不经意间收回了视线,落在对面的谢明堂身上,只见他正襟危坐,五官俊朗英气,浓眉如刷漆,此时正板着脸,竟是带着几分尊贵的威仪。
许是察觉到谢绾的视线,谢明堂灵动的瞳仁一亮,咧开嘴巴朝着她一笑,整齐洁白的牙齿煞是晃动人眼。片刻,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如小孩子一般掩饰性地捂住嘴巴,留下亮晶晶的眸子,半响才放下。
这时他竭力做出正经的模样,可那似水晶珠一样纯澈的眼睛怎么藏也藏不住里头的璀璨喜意。
谢绾长长的眼睫毛微闪,她有些好笑地挑了挑柳眉,竟是难得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那一处正是剑拔弩张,百里晟轩一双寒若深潭的桃花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谢明安,目光像个刀子似的,叫人不寒而栗。
谢明安心下一凛,退后了几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百里晟轩落下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仍是梗着脖子嘴硬:“怎么?本殿下说得有错吗?你不过区区一个将士,仗着功勋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一介武夫,粗鄙不堪,一点规矩也不懂!”
百里晟轩眼底寒意更甚,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尽是荒芜。
他动了动修长的大手,目光毫无温度地望着谢明安,仿佛是在盯着死尸一般。
谢明安浑身一抖,四肢变得软绵绵,就像是一片可怜的树叶,被暴风雨随便吹打和蹂躏。
沈贵妃眼见着百里晟轩有生起杀意的征兆,心里一紧,忙高声赔罪:“越世子见谅!”
百里晟轩闻言,紧绷的杀意稍有减缓,沈贵妃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宫教导无当,安乐与明安顽劣,不懂将士艰苦,出言不逊。本宫在此向越世子道一声不是。”
她转身看向谢华裳与谢明安,目光带着恼怒和不解,她聪明一世,怎么就有这样一对不长心的儿女:“还不赶快向越世子赔礼道歉!”
谢明安闻言,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