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关玉儿似惊吓了似的,摸住胸口,掩面哭了起来“我先生方金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老伯您说您女儿的姓名,我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
关玉儿掩着帕子,瞧见官府已经来了人,她擦了擦眼角,像个正义感极强的善人。
那白布条老人见她如此上道立刻开口“小的姓王,我女儿叫王小花,她就是在方公馆当了佣人的太太您要给小的讨回公道啊”
这会儿仿佛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太太,她就像和他们成了一边了。像是她一为他“讨回公道”,就能把方公馆给拆了似的。
但这是她的本事,她自小就能莫名令人放下戒心、令人喜欢。
关玉儿听了他的话,放开擦泪的手帕,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王老伯,我一嫁来就瞧了府里下人的名单,也仔细认了人,咱们方公馆没个叫王小花的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眼皮微微掀开,“您记一记,小花姑娘是说方公馆吗可有书信,可有什么证明若是不是方公馆,如今大伙在此地,可是白走一遭啊那凶手可不是要逍遥法外了么王老伯,您看,官府的人也来了,我特意请人来为您主持公道的您放心大胆地说咱们今天必然要它水落石出,莫要让小花姑娘魂魄不安啊”
“可醒来了,都第二天中午了,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