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深度昏迷,怎么听得到他在唤她。
凤昭芷揉揉眼睛,有点红,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内室。
“若是你是我皇兄,你会怎么选?”她红着眼,看温思染。
他皇兄那般喜欢沈银桑,定是不会再娶,舍不得沈银桑折了寿命,便不会再有子嗣了。
她咬着牙,把眼眶里的灼热给逼回去,抬眸盯着温思染:“你是要子嗣,还是要我?”
他立刻答:“你。”
他和她皇兄一样,若认定了谁,便无所顾忌。
凤昭芷摇头,骂他蠢,然后告诉温思染:“可是,若是让我选,我会选子嗣。”
沈银桑也一定会如此的,几年寿命而已,为了至爱之人,算得了什么。
傻子,都是一群傻子!
萧景姒摇头,轻叹了一声,从门外走进,对府中管家道:“方才大夫说的话,绝不能让王妃知道。”
“是。”
若是沈银桑知情,怕是也要做傻事。
风月里,总是会情深不寿。
“我皇兄皇嫂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凤昭芷低着头,紧紧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何命运不对他们好一点。”
沈银桑醒来时,已近午时,昏迷了整整半天,恍恍惚惚了许久,才有了些精神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躺在大大的床榻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右手下意识地护在腹部。
她睁眼,便对上一双通红的眸子。
“银桑,你终于醒了。”
凤朝九跪在她榻旁,一双手冰凉冰凉的,紧紧握着她同样毫无温度的手,拂开她额头汗湿的发,他一开口,嗓音便哽咽了:“银桑,你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背脊发寒,这才发现,他有多怕,多怕她挺不过来。
“孩子呢?孩子呢?”沈银桑突然猛地坐起来,双手抓住凤朝九的手,指尖发白,她用了多大力气,指甲都掐破了他的手背,“九哥,孩子怎么样了?”
他敛下眸,伸手将她瘦弱的身子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你身子虚,先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她摇头,红着眼看凤朝九的眼:“孩子,是不是,”消瘦的肩颤抖,哽咽着,“是不是没了?”
他沉默了。
沈银桑垂下眼睫,手落在腹上,氤氲的眸中一颗一颗泪涌出,砸在凤朝九手背上,滚烫的温度。
一声不吭,她咬着牙,没有哭出声,整个人却颤抖得厉害。
他们的孩子,才两个月大,还那么小那么小,他虽不说什么,可她知道,他那么喜欢孩子,说等他出生,要将世间最好的都给他,要给他取一个寓意极好的名字,要跟他讲父亲与母亲的故事……
可是,没了,她的孩子没了。
“是我不好,”眼泪花了视线,她抱着双膝,自言自语,一遍一遍呢喃,“是我不好……”
凤朝九抱住她止不住颤栗的身子:“银桑,我们以后会有很多的孩子。”声音里压抑着情绪,藏在眼底,全是心疼与自责。
怪他,没有将她藏好,才被这样伤害。
她抬起头,眼眶里盈盈泪水,顺着苍白的脸滑下:“九哥,对不起……”
然后伏在他肩上,低声呜咽。
“不准说这种话,我只要你没事。”凤朝九俯身,亲了亲她泪湿的眸子,“银桑,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可以。”
她靠着他,终于放声大哭。
丧子之痛,不比为他心疼,她知道,他不会哭,亦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点难过,所以,他的眼泪,只能她替他流。
午后,太医院院首江大人来怡亲王府求见国师大人。
“见过国师大人。”
不待萧景姒开口,凤昭芷便急急问道:“快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萧景姒起身,让凤昭芷稍安勿躁,令江院首起身回话,问:“安阳郡主如何了?”
江院首赶紧回话:“安阳郡主的伤势已无性命之碍,下官已为其诊治过了,只是,”
凤昭芷脾气急,听不得半句:“只是什么?别支支吾吾。”
江院首抖了抖眼皮:“安阳郡主脸上伤势太重,恐怕是要留疤了。”
留疤?
凤昭芷真他么想大笑三声:“将我皇嫂害成这样,不过是毁容,没杀了她算她福大命大。”
不比凤昭芷痛快,萧景姒眉头越蹙越紧,沉吟了许久:“若杀了她,兴许该不会这般麻烦。”
凤昭芷心下一跳:“这话是何意?”
“银桑被推下楼前,让安阳郡主扯下了面纱,她认出了银桑的脸。”
沈银桑入宫为妃之前,是凉都有名的贵女,与明惠长公主府的两位郡主都曾熟识,许韶卿若揭了她的面纱,必定不会错认,也定是不好糊弄过去。
凤昭芷厉色:“她要是敢乱说,我拔了她的舌头。”
沈银桑是以安远将军义妹的名义嫁入怡亲王府,一旦贵妃的身份被揭露,不止是她,整个怡亲王妃与安远将军府都要担欺君之罪。
甚至萧景姒,也很难有推脱之词。
“便是堵住了明惠长公主府的嘴,那悠悠众口如何堵,虽安阳郡主推人有错在先,可她是无意,十六爷却是恶意将人推了下去,现在安阳郡主的脸毁了,她若聪明一些的话,事情便很难办。”
人言可畏,沈银桑该何处,凤朝九该何处。
凤昭芷眼色一沉:“许韶卿不会借着毁容之由,要我皇兄娶她吧?”
萧景姒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