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思忖片刻:“抱去哪?”
鸣谷随口便道:“随便挑个屋子让小殿下先住下,明日就送回大阳宫去。”
随便……
“罢了。”凤青说,像漫不经心。
鸣谷:“?”
几个意思,不抱走睡哪啊?
“让她睡这里。”
鸣谷目瞪口呆,霍狸在听茸境住了两百年,都没进过听茸小筑一次,妖尊这是要小娃娃留宿于此?
再一次破例了!
鸣谷问:“那妖尊您睡哪?”
“我的榻很大,睡得下。”
不仅留宿,还同寝!
又一次破例了!
鸣谷不由得偷偷打量凤青的神色,平平静静,温和的一双眸,似静时的海,毫无起伏。
嗯,完全看不出来,妖尊这是怎么了?普度众生的拂,无情无爱了一千年,怎突然多了分烟火。
鸣谷揣测一番之后,便苦口婆心地说:“妖尊,若是您喜欢这位小殿下,可以和萧后说说,认了当女儿,”话顿住,鉴于妖尊大人一千岁高龄,鸣谷便又改口了,“认了当孙女,萧后定会答应的。”
小娃娃嘛,鸣谷也没往别的方面想,以为妖尊就是上年纪了,喜欢儿孙绕膝。
凤青抬抬眼,温润的一汪海,掀了掀波澜:“你想说什么?”
鸣谷总结就一下:“尊上您没发现您十分纵容她?您以前从未如此过。”
“纵容?”语调懒懒,似真似假的戏谑语气,凤青浅笑,“你是在说本妖尊不够纵容你?”
鸣谷:“……”
这只一千岁的凤凰,他就没琢磨透过。
“那鸣谷就先去休息了。”
鸣谷还没走出听茸小筑的门,凤青便喊住了他:“先去园子里挖两坛酒来。”
“您还要喝?”鸣谷想劝,又不敢,他就怕妖尊喝多了,又用原身驮着小姑娘去月亮上耍。
大半夜的,放飞自我不好,万一让妖尊以前那些徒弟看到了,这神坛的位置会有所松动啊。
鸣谷自然是想多了。
凤青也没瞧他,盯着榻上沉睡的小姑娘,手背正靠着那胖乎乎的小脸上,小的那个脸皱着,大的那个眉皱着,
凤青道:“她发烧了。”
能不发烧吗?多大的孩子,大晚上的,又下雪,在月亮上耍了那么久,不发烧才有鬼。
鸣谷赶紧去挖酒来。
因为桃花年纪小,身子骨又不好,不便用药,凤青便用酒给她退热,脖子,咯吱窝,都擦了一遍,软乎乎的小姑娘,这会儿特别乖,怎么动她,她都不哭不闹,眯着眼不知是睡还是醒,估摸着烧糊涂了。
鸣谷几次想说让他来,不过瞧见妖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与嫌恶,便也不多事了,退到屋外去打盹。
替小姑娘散了热,凤青便将她裹在了被褥里,刚要转身,便让一只小手抓住了手腕。
她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爹爹。”
睫毛一颤一颤,水汽氤氲的,不大清醒,大抵烧糊涂了。
凤青本想甩开,她却抓得紧,声音放低了些:“我不是你爹爹。”
她脸蛋红红的,眼睛里像融了春天的湖水,湿漉漉,声音特别清脆:“那你是谁?”
凤青温润如玉的眸,认真瞧着拉着他不放的小姑娘:“听茸境,凤青。”
他一贯随心而欲,倒未曾这般专注地瞧过谁,只觉得这小娃娃生了一双极其干净的眸子。
她对他甜甜地笑:“青青。”
凤青凑近些:“你唤我什么?”声音放轻,后知后觉。
她还是笑着,那双干净眸子清澈,看着谁时,能将对方的影子倒影得一清二楚。
她喊:“青青。”笑盈盈的,天真灿烂,极其明媚。
青青……
他活了千百年了,还没有谁这般拆解重组他的名字,不敢,也不容许。
凤青难得耐着性子,倾身看着小小的人儿:“不准乱喊。”想了想,“你便依照辈分,唤我一声,”
爷爷?
伯伯?
妖尊?
凤青失笑,突然觉得,什么称呼都不妥,正想着,耳边又钻来那软绵甜腻的声音:“青青。”
小姑娘,正笑得明眸皓齿。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嗯,胖了些。
罢了,那便青青吧。
凤青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桃花额前软软的头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手,若有所思着,手还僵硬地悬空着。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紧紧攥在手里,暖暖的,软软的。
他这只手,年轻时,染了不知多少血了,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抓着,凤青觉得新奇,便捏了捏那只小手,呵,真软。
桃花抓着凤青的手,不放开,摇了摇,她说:“青青,桃花想吃梅花酥。”
撒娇的小姑娘啊。
她到底是流了白灵猫族的雪,小猫似的,又娇又软。
凤青心情大好,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躺在了榻的外侧,喊了句:“鸣谷。”
鸣谷正打盹呢。
声音沉了沉:“鸣谷。”
鸣谷一个惊醒:“来了来了。”揉揉眼睛,一进去就看见一大一小躺在一张榻上,小的那个正抱着大的那个的胳膊。
世道变了,参透红尘俗世的万佛妖尊,也带起娃来了。
凤青敛着眸,似乎好玩,手指戳了戳桃花的花苞髻,说:“去做梅花酥。”
前几天鸣谷刚学会,也是妖尊大人吩咐的,只是:“这个点?”
凤青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