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你不收我,我就哭,我会哭得很伤心很伤心,一直哭一直哭,这样,你要不要收我当十七弟子?”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她听了,只是摇头,目光灼灼,似大阳宫里花开不败的杏花,潋滟好看,笑靥如花地说:“我才不怕。”嘴角上扬,神气活现的,少女气拔山河似的,“我哥是妖王尊上!我有靠山我怕谁!”
梨花不禁失笑,宠溺地戳戳她的脸,嗯,脸上没肉,太瘦了,要进补。
“尊上,”殿外,突然来报,“南域急报。”
是个女子声音,沉敛干脆。
桃花抬头看过去,女子窈窕,正是芳华年纪,生得很是貌美,却穿着男儿衣袍,头发高高束起,颇有几分将帅风范,英气了得。
那女子自然看到了桃花,行了君臣礼,而非奴婢。
想来,是大阳宫女官。
大抵是桃花在,梨花并未细问,只道:“你先退下。”
那女子行礼告退,目不斜视,十分懂分寸。
等人走:“那是涟清姐姐?”
“嗯。”
桃花由衷地赞叹:“越来越漂亮了。”
梨花理所当然:“不及我妹妹半分。”
这语气,和杏花爹爹一模一样,桃花笑着在自家哥哥怀里蹭,很是开心,又不禁想起了连孝,同一条鱼生的,差别为何如此之大,早几年前,连孝纨绔浪荡,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倒是他妹妹涟清比儿时内敛沉稳了许多,难怪兄妹两一起入宫伴读,连孝只混了个闲差,涟清却平步青云。
“哥哥,涟清姐姐还欢喜你吗?”桃花眨巴着眼,好好奇呀,她记事早,记得早年间涟清时常跟在她哥哥旁边,晚月说涟清是觊觎她哥哥,还说他哥哥毛都没长齐就有人觊觎,长大了便不得了了,不知道要祸祸多少姑娘家。
“我是君,她是臣,什么心思该有什么心思不该有她自己掂量得清。”梨花语气淡漠,对这类话题不甚上心。
嗯,哥哥还没开窍呢。
她哥哥是妖王,又生得顶顶好看,北赢没有伴的女妖,大多想嫁到大阳宫来哥不喜欢鱼,涟清那条花鲢鱼应该做不了她嫂嫂。
当然,这时候桃花万万没想到,她花容月貌、视女妖为粪土的美人哥哥会栽到一条鲤鱼身上,那一跟头,狠狠栽下去啊,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我去处理要事,若是还撑得慌,便在殿外走走消消食,让梅花酥随行,不准一个人乱跑。”梨花寡言少语,唯独对这妹妹性子极好,好一番叮咛嘱咐。
桃花打挺站起,眯着眼笑着抱拳:“小的遵命。”
之后,哥哥走了,桃花百无聊赖,就将桌上一碟糯米团子吃了,味道不甜不腻,她胃口大开,只是糯米不易消食,桃花又给撑到了,端起她哥哥书案上的茶杯就大灌了一口,这才顺气了一些。
一刻钟后,梨花尊上回了,已经不见了桃花的影子。
他问殿中宫侍:“公主殿下呢?”
“尊上您走后,公主殿下歇了片刻便离开了。”
不再询问,梨花坐在书案前,继续批阅大楚送来的折子,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茶已凉透,微微苦涩。
梨花脸色骤然大变,猛地起身,竟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公主殿下可喝了这杯茶?”
宫侍愣了一下,胆战心惊地回话:“喝了。”暗暗抬头,只见尊上神色极其冷沉,眼底一层冰凌碎了,全是扎人的冰子。
“立刻给本王查清楚,这杯茶是谁端来的。”
妖王尊上继位三年,头一回如此大怒,只怕是事态不小。
这会儿,月上梅梢,安静如水,听茸境的雪下下停停,风雪正歇着,月光如洗,铺了一地杏黄,甚是好景色。
妖尊心情不错,这般时辰还在树下煮酒,远远便能闻见花香酒香,真真让人通体舒畅,鸣谷脚步都有些飘了,说:“妖尊,这是桃花公主的拜师贴,方才萧后和楚彧妖王亲自送来的。”
凤青低头摘花,投掷进酒篓子里,道:“放着。”
鸣谷便将拜师贴放在桌上。
良久,妖尊都沉默着,专心煮他的酒,只是不难看出来,他心情甚好,慢条斯理的动作都有些轻飘飘的似的。
凤青突然开口:“离开了?”
鸣谷怔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妖尊问都是谁,回道:“留下帖子和拜师礼便走了,那神色好像,”想了想,“好像势在必得。”
凤青但笑不语,不知情绪如何。
其实鸣谷也觉得自家妖尊大人会收了桃花公主,仔细想想,打从妖尊和那小姑娘莫名其妙扯上关系之后,就莫名其妙被牵着走了,虽说妖尊架子摆得高,可哪次不是放下身段如依着那小姑娘。
鸣谷不由得问了句,心里也好有个底:“那妖尊您收不收公主殿下呢?”
凤青道:“不想收。”
鸣谷不解了:“为何?”妖尊不冷不热地过了近千年,桃花公主算得上是第一个让这万年冰山松动的,多少是不同的。
凤青不言,自顾饮酒,神色有些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眉头蹙了一下。
头疼了吧,一想起那小姑娘妖尊就没办法端着老神在在的模样。
罢了,鸣谷也不旁敲侧击了:“那便不收吧,回头鸣谷给萧后回了贴,将拜师礼也给送回——”
凤青抬头,打断了:“本妖尊说了不收?”
鸣谷无语凝噎了一下:“您不是说不想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