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队伍之内,皆是练家子。
为数不多的几名女眷,也是个个都有本领在身的。
收留一个民女当婢女?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哪怕这个女子的长相……那么像殇骨。
也不能让她留下的。
“王爷,我什么活都会干,洗衣做饭,通通难不倒我。”白杏道,“我做的饭特别好吃,真的!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我做王爷的下人,求一口温饱可好?”
尹默玄正要回话,一旁的凤云渺抢先,“你为何一定要做王爷的下人?换个人行不行,比如本宫,本宫的长相难道不比王爷俊俏?”
尹默玄:“……”
凤云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非……他对这个女子有疑心?
因为警惕,所以要留在身边观察?
白杏显然也没有料到凤云渺会那样说。
回过神之后,她道:“我躲在柜子里的时候,是王爷给我干粮和水,所以我要报答王爷。”
“要不是因为本宫一句话,队伍就不会停下,是本宫先提出要埋葬死去的村民们,如果不是本宫,你不会被发现的,你应该报答的是本宫。”凤云渺慢条斯理道,“太子妃身边正好缺个侍女,你去给太子妃做侍女吧。”
不等白杏回答,尹默玄道:“算了,不用这样。你不用给任何人当侍女,你不是说你做饭很好吃吗?那我们这两国队伍的伙食就由你负责,今夜的饭你做,现在先去把这身脏衣服换了吧。”
“大哥这是怜香惜玉啦?”马车上响起了颜天真的笑声,下一刻,她从车窗中探出了头,冲着白杏招了招手,“上来吧,你要是不换衣服,太邋遢了,跟我们队伍随行,可不能这么邋遢。”
尹默玄朝着白杏道:“去吧。”
白杏不再抗拒,又上了马车。
尹默玄这才转头看向凤云渺,“妹夫,是不放心这个女子吗?”
“非亲非故的,为何要信任?大舅子认为,她出现在这个村子里就一定是无辜的吗?”
“我并没有信任她,也不是在怜香惜玉,我只是觉得,她与女帝长得那么相似,给我们任何一个人做侍女都不合适,三国的队伍这么多人,被大伙知道我们使唤一个与女帝陛下相似的女子,这多别扭?”
“大舅子这么一说似乎是有点道理,所以你想怎么做?”
“一到集市就把她打发走,不用留下来,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不跟她有牵扯。”
“万一她图谋不轨,处心积虑地想要留下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应该不是敌人。”尹默玄道,“如果她真的图谋不轨,我不会心慈手软的,但我认为她是无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没必要为难她。”
凤云渺耸了耸肩,“那就再观察观察,要不了一天就能到集市上,到时候看她什么反应。”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前方马车内的颜天真与白杏都听不到。
下一刻,马车的布帘被掀开,已经换好一身桃红色衣裙的白杏下了马车。
尹默玄抬头的那一瞬间,有些发怔。
果然是人靠衣装,换装过后的白杏,褪去了原本的质朴,更增添了一丝明艳动人。
他发怔,并不是因为白杏有多美,而是觉得她下马车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尹殇骨,也是穿着这样一身桃红色,在他的府门外停了下来,下车的那一瞬,朝他笑着招手,唤了一声——表哥,久等了。
那一年,是尹殇骨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她穿着新衣来找他玩。那时,她还不是女帝,公主之间的夺储还未正式开始。
那时候,她不沾染权势和党争,她率真俏皮,可爱得紧。
后来……
经历了一场政治夺权,她褪去了年少的率真和浮躁,变得沉着冷静,当上女帝之后,在她的脸上就很少能看到笑容了。
皇位、权力、她都有了。
但是她过得并不开心。
她夺权的时候,他一直在辅佐她,一步一步看着她从一个率真少女开始蜕变,她的骨血,被一点一点熬成了一个帝王。
她也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了。
他真没那么看重权势和地位,他帮她,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个情字。
单相思这么多年,他似乎……有一点点疲惫了。
思绪回笼,他忽然站起了身,转头便走。
凤云渺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大舅子要上哪去?”
尹默玄回了一句,“去河边吹吹风,你们不用管我。”
凤云渺瞥了一眼天色。
今日的天气还有些阴沉,虽然没下雨,也不见阳光。
空气都是冰凉凉的,正是添衣的时候,尹默玄却说要去河边乘凉?
他还不如说他是去思考人生。
……
距离大队伍十几丈之外,就是河流。
尹默玄独自一人坐在河边,低头从脚边捡起一颗石子,丢入河中。
看着石子在水面上砸出水花,这是年少时最爱做的事。
跟殇骨一起比赛砸水花,看谁的力度狠,飞溅出的水花最高。
时光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殇骨,已经不是愿意陪着他一起捡石头砸水花的殇骨了。
正陷入回忆中,忽然觉得肩膀上沉了沉,他低头一看,是一件披风披在了肩上。
身后响起女子柔和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