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近夏,伏天的余热依旧烫人,“秋老虎”正呲牙裂齿地一步步走来,半夜里,人睡在床上就像躺在蒸笼里一样酷热难耐,床头柜上那台老旧不堪的天蓝色微型电风扇正“嘎吱嘎吱”地苟延残喘着为主人拼命地工作着,但是,这在“秋老虎”的淫威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丝毫无济于事;在热浪中煎熬的党红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安睡,看看身旁热了一头汗水却酣然入梦的爱女党巧儿,她觉得心里面堵得慌,这么大热的天,这妮子还睡得那么安逸,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呀!党红用惆怅的眼光楞楞地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顿感心疼不已,眼泪止不住唰唰地往外流,她强力支撑起倦怠的身躯,缓缓地从篾席上慢慢爬起来,拖着疲沓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南面的墙壁前,打开卧室里的窗户,好让闷热的蜗居透透气,凉爽凉爽……
窗门洞开,霎时,一阵难得的夜风吹拂进来,小屋子里顿时清新凉快了许多。
党红在漆黑中瞪大了双眸,她在苦苦盘算着明天的日子若何打发,就在几天前,她回到娘家总算在孤身一人的老娘手里借下的她老人家两千块的养老金已经所剩无几,集市上童装店的老板娘“吹胡子瞪眼”地已经登门讨债几次了,还嚣张地嚷嚷,若如再不还钱,就要把党巧儿身上的新衣生生地剥下来,成心出出她娘俩的洋相,这让党红倍感焦虑和心悸。
自打党红上次取钱失窃后,迫于无可奈何,党红只得硬着头皮拿起那根救命稻草——“吴老板”给她娘俩留下的现金存折,又一次“跌跌撞撞”地赶往城郊的邮政储蓄银行,殊不知,这次取款成了她忐忑度日以来最大的噩梦,储蓄银行的柜员翻着白眼,将她那张起毛的存折扔了出来,天啦!原来这张维系了娘俩五六年生存之久的“红纸片”竟然只剩下区区七毛四分钱了,七毛四,谐音不就是去去死吗?这个可怕的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瞬间将这个脆弱的女人击垮,党红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竟然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起来……
明天是礼拜天,巧儿不用去上学,昨夜被炎热和忧郁折腾了一宿的党红索性
睡了个懒觉,早上清风徐来,暑热渐消,娘俩如愿以偿的盼来了一个温馨舒适香甜的早觉。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打门声惊醒了党红的美梦,“谁呀?”“是俺,红!你郭婶啊!”门外传来一个粗喉咙大嗓门的声音,原来是隔壁开豆腐坊的老板娘——人称“郭大嘴”的郭婶郭凤英,这“郭大嘴”的为人就若同她自个糊口的行当——光滑糜烂的豆腐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虽说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但是从来不欺穷捧有,恃强凌弱,再说了,远亲赶不上近邻,面对突遭家庭变故,家道中落的党红孤儿寡母俩,郭凤英非但没有说长道短幸灾乐祸,反而时不时地去安慰接济这苦命的娘俩,她常常鼓励党红:人只要有一口气还活着,就有希望,天无绝人之路,这凡世间没有迈不出去的槛。
素日里,郭凤英知道党红是个早起勤快的女人,几乎从来没有睡懒觉的臭习惯,今天都日上杆头了,咋还没见党红她娘俩呢?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联想到这几天党红愁眉苦脸恍恍惚惚像掉了魂似的样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事”的“郭大嘴”越想越后怕,悬着的心,霎时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了,于是她赶紧扔下手中的活计,甩开胯子径直大步直奔党红娘俩的卧室而去,挥起结实的臂膀,粗鲁的拍打关得严严实实的门脸,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党红真切的声音,尽管这音调显得有些慵懒,但毕竟足以证明现在她娘俩安然无恙,确确实实是在屋里睡大觉呢!郭凤英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
“这咋可能呢?……这咋可能呢?……红红从不骗床的呀!”郭大嘴”嘟嘟囔囔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回赶去。
党红起了床,洗漱完毕,咬咬牙坚定的走进里屋,经过数个日夜的激烈地思想斗争,她豁出去了,毅然决然地横下一条心来,她决定把家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一些昂贵的金银首饰低价典当出去以解燃眉之急,至于以后的日子怎么样,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党红小心翼翼地打开朱漆涂色的老式仿古三门柜,随着“吱呀”一声脆响,一包东
西滚落在她的脚下,天啦!这不是自己藏在被套里面的“金银细软”吗?这到底是咋回事呢?党红一下子就傻了眼,不好!家里面又有老贼光顾了,党红脑瓜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锅,额头紧张得冒出一层浅浅的汗渍来,这冤魂不散可恶的贼,为什么偏偏死死纠缠着俺苦命的娘俩不放啊?
但是,党红忐忑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她拾起地上的布包,一层又一层地拆散“剥开”,然后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下,奇怪的是,自己的珍宝除了有些凌乱不堪以外,竟然一件不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老鼠作祟,搞的一出闹剧?还是小偷看着自己娘俩孤苦伶仃的,心生怜悯,起了恻隐之心呢?……
不管如何,党红还是暗自庆幸自己幸免“破财”之厄,她双手颤颤巍巍地搂抱着这包“宝贝疙瘩”,打算将它门塞进自己外出办事时常携带的橘红色女式手提包,谁知道,更为蹊跷的事情接踵而来,神秘地发生了——那原本空空如也瘪得像一张橘子皮的手提袋,此时似乎魔术般变得沉甸甸的,这让党红觉得好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