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好一番忙活,又给江世存打了一针,他的生命体征才重新稳定下来。
江世存的呼吸变得又轻又缓,他的神色看起来疲惫极了。
最后给谷颂禹递了个眼神,等对方会意地点了点头,他才闭上眼睛休息。
医生嘱咐谷颂禹,千万别再让老爷子情绪波动太大,才鱼贯而出。
“我们去外面吧,让董事长好好休息”,谷颂禹对两个女孩子说道。
到了外间,江星遥对艾笙的怒意再也憋不住了,霎时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都怪你,没事来这儿掺和。这下好了吧,爷爷都被你气得发病,扫把星!”
艾笙担心江世存的病情,也没心思和她斗嘴,潦草敷衍道:“外公发病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专门跑这儿来气他?”
江星遥咬牙冷笑道:“外公以前多疼啊,还不是因为你是姑姑唯一的女儿。可你呢,这么些年,愣是不肯来探望他一眼,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艾笙满嘴苦涩。她自然知道以前外公对自己有多宠爱。
可也记得母亲死后,外公把一张断绝父女关系的书面声明扔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和荀智渊那个畜牲断绝关系,从今以后,你改姓江,和星橙,星遥,星敏她们一样,是我江家的大小姐,外公给你富足安稳的生活,豪门淑媛的教养。可今后荀智渊是死是活,跟你再无一丝半缕的关系!”
那时候,江世存恨极将掌上明珠杀害的荀智渊。他每一个字都在泣血,都恨不得剥夺对方的一切。
可他忽略了艾笙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刚经历了丧母的悲痛,绝望,惶惑。现在立即同父亲断绝父女关系,那么她今后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不……”,艾笙瞪大一双泪眼,本能地拒绝。虽然她也恨父亲的冲动,当母亲的鲜血浸湿她的鞋底,她的心脏也曾被撕裂成两半。
但父亲到底疼爱她,呵护她十几年,不是荣华富贵的生活就能一笔勾销。
江世存脸色骤然阴沉,看着艾笙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敌军盟友。他握着红木方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江世存淡淡开口:“那好,既然你不肯舍弃荀智渊,那就舍弃我这个外公。从此以后,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外孙女!”
他一向金口玉言,说到做到。艾笙心知外公已经将自和他之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她跪下去,给丧女之后脊背微微佝偻的老人磕了三个响头,才脚步虚浮地走出江家。
一别就是七八年,艾笙并不是不关心敬爱他。可当初,她已经做出选择,就只能互不打扰。
所以哪怕在她最艰难,最贫穷的时候,她也没有动过向江家求救的念头。
这些事情江星遥不知道,对她有误解,也是意料之中。
毕竟艾笙的父母起争执的原因也算一桩家丑。所以真实情况,连小辈们也瞒着。
见江星遥言辞越来越激烈,谷颂禹出声制止道:“星遥,不管怎么样,艾笙和你爷爷之间的血缘亲情是割舍不掉的。今天叫她过来,也是董事长的意思”。
江星遥打心眼儿里不想见到艾笙,便耐着性子对谷颂禹道:“谷叔叔,你也见到她来之后爷爷的状况了。现在全家上下都盼着他老人家好起来,不能因为他在病中的错误决定,就让大家的心脏跟着悬到半空吧?”
谷颂禹肃着一张脸,语气带着威严,“董事长的决定,没人敢质疑。二小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传到盛潮耳朵里,他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江星遥打小对父亲江盛潮又敬又怕,听了这番警告之后,嗫嚅着嘴唇,收了声。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谷颂禹语气恢复如常,对江星遥说道。
江星遥瞥了一眼艾笙,“那她呢?”
“董事上话呢,她得在这儿稍稍等一会儿”,谷颂禹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自己的秘书出去泡茶。
江星遥霎时觉得一口气憋闷在心里,明明自己才是堂堂正正的江家二小姐!
她看向艾笙的眼神更要喷火了,可收到谷颂禹警告的眼神又无可奈何,只能压抑着怒气往外走。
江星遥离开后,空气都充裕很多。谷颂禹将泡上来的铁观音放到艾笙面前的茶几上,“董事长本来爱茶,可里面有刺激神经的成分,医生不让喝,这儿的茶叶全都用来待客了”。
香气伴着湿气混入嗅觉之中,清新宜人。
艾笙喝了一口,和小时候尝到的味道一样,泡得十分精细。
不像苏应衡喝茶,他不太讲究,总说喝茶就求个随性,现在都按《陆羽茶经》上的来,这不是人在伺候茶么。
“一会儿你两位舅舅也要过来”,谷颂禹对着艾笙总比江家其他女孩子来得亲近。
因为孙辈的女孩子当中,江世存最疼她,谷颂禹自然跟她接触比较多。
“那我跟舅舅们打了招呼就走”,艾笙说道,眼睛弯起来眯成一条缝,甜得像饱满的花蕊。
谷颂禹看着她有些出神,这一颦一笑的风韵和她母亲真是像极了,怪不得董事长一见到就难以控制情绪。
一盏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内间传来敲打金属的声音。
谷颂禹连忙起身入内,看见江世存已经睁开眼,指节扣在床框上。
也许是医生给的药起了作用,他的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
“扶我起来吧”,江世存声音沙沙地。
谷颂禹走到床尾,将床头摇起来。
艾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