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江星敏,就连一向不和的江星遥都打电话来,几乎无奈地邀她出去喝咖啡。
艾笙自觉和她并不是很熟,便委婉拒绝。
江星遥倒是直白,“我又不会吃了你!”
然后报了地址,撂下一句“不见不散”就挂断电话。
她这作风真是活脱脱的女霸王龙。
艾笙回忆了一下二舅那板正肃穆的性格,还真不知她到底随了谁。
既然有时间,碰一次面也就可有可无。考虑了几秒,还是决定赴约。
艾笙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江星遥说好的咖啡馆。
明明是对方的提议艾笙却成了早到的那个。
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问她要些什么,艾笙请他稍等。
大概十来分钟后,街边一辆玛莎拉蒂上下来一道玫红色身影。
年轻女人穿着吊带抹胸,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有致身段。
她戴着墨镜,撑开一把小巧的太阳伞,走进咖啡馆。
江星遥一坐下就抱怨外面太热,只是她仍是清凉无汗的美好模样。
两人点了冷饮,分了层次的颜色凝固在透明玻璃杯内,水珠顺着被子外壁轻轻地滑落。
江星遥怕嘴唇被弄花,没动冷饮。
倒是艾笙觉得不能浪费,况且这儿的东西味道十分不错。
“不问问我叫你来做什么?”,江星遥打破沉默,洁白的牙齿随着说话的动作若隐若现。
“你想说的话自然不会一直当哑巴”,艾笙轻声道。
江星遥身体前倾,两只手肘平放在原木桌上,“那天宴会上,江星曼想在苏应衡面前装白莲花,被我揭穿了”。
她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艾笙心里一顿,微微泛起涟漪。面上只是惊讶,“还有这事?”
江星遥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跟她那个妈一样,满身的骚气。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吃那一套,当苏应衡是我爸么?”
艾笙手指碰了碰装冷饮的高脚杯,透心凉,一如江星遥此刻的凉薄。
对于江家的事情,她并不想多加参与。于是一时没有接话。
江星遥也并不需要她发表意见,自顾自地说下去:“即使爷爷觉得我不识大体,我也要做江星曼母女一辈子的绊脚石。”
江星遥的固执让艾笙忍不住叹息,“何必,你大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江星遥重复了这几个字,忽地冷笑起来,“身在这个家里,就必须奉献自己。江家扶养我所付出的一切,将来都要加倍地从我身上榨干,掠夺。津华实业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的确诱人,但也是一条绳索,你现在和江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血淋淋的残酷,艾笙错愕地看着她,身上一阵发冷。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压榨的”。
江星遥阴沉的目光在艾笙面上逡巡,“现在有了,你的股份,江家继承人的身份”。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江星遥慢慢搅动着杯子里半融化的冰淇淋,“如果我猜得没错,你那的股份会成为我爸和二叔争夺的目标。虽然我没什么筹码可以和你谈交易,但仍然有自己的态度”,江星遥脸上露出无能为力的懊丧,“我希望你不要把股份让渡给我爸”。
艾笙几乎是一瞬间抬起眼睛,“为什么?”
“我知道自己已经疯了,但我真的希望代晓贞母女两个唯一的依靠垮掉”,江星遥两眼放空,喃喃道。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冷饮,艾笙打了个冷战。
恨意已经堵了江星遥的七窍,现在她连亲身父亲都顾不上了。
江星遥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脸,“其实我最初连你也恨,就是因为如果代晓贞不是姑姑的同学,那么我爸就不会认识她”。
对于长辈的陈年往事,艾笙毫不知情。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态。
江星遥惨淡地笑了一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恨一个人到极点的感受”。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星遥突然犀利起来,“那你恨不恨那个破坏了你父母感情的男人?”
艾笙全身陡然僵住。眼前浮现一片血色,母亲躺在血泊里不断抽搐,一向优雅白皙的面容定格着对恐惧的狰狞。
那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家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氛,艾笙努力考了第一名,把试卷拿回家给家长签名,母亲甚至在写完名字后走神地盖上了自己的印鉴。
父亲的脚步来去匆匆,回家的次数日益减少,要么就是抽很多烟,他的书桌上两个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艾笙说话都小心翼翼地,不能多说,但又不能不说,否则饭桌上就是一片憋死人的沉默。
直到噩耗发生一周,父亲被警察带走,艾笙跟傻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警察反复跟她核实事发情况,每次话都还没问完,就会听到“咯咯”的声音。
女孩子坐在椅子上,上下两排牙齿抖得作响。
幸好荀智渊主动认罪,说是发现妻子出轨,一时不忿与她发生争执,不小心将对方推下楼。
故意杀人还是失手杀人在量刑上有很大出入,江世存雷霆手段,动用关系,很快把荀智渊故意杀人的罪名坐实,一判就是无期。
而那个引发夫妻争执的男人却是个谜,艾笙的确不知道是谁。
毕竟母亲的追求者实在多,每人送她一枝花的话,家里能开一家苗圃。
可艾笙心里是真的恨那个躲在一切血污背后的男人。
他毁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