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进浴桶中,让热水浸泡住整个身子,包括头部,只留了一张脸在外。柳叶微闭着眼睛靠在浴桶壁上。有些事情便是这样,忘了的时候全然不记得,想起之后偏又细致得很。
周宅湖底的那个洞,司宗坊的的密道,东水门外的北辽人,昌王府后门泔水桶里的尸体……一件件连当时每一个人的表情细节她都想了起来,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偏偏被堵在某处,总也出不来。
房门被叩响,卓元在外头道:“锦乐坊小翠姑娘找你。”
锦乐坊!
柳叶迅速起身出水,穿上衣裳,绾起头发,将梅姐给的乔装粉往脸上抹了抹,方拉开房门。
小翠正立在门外,见到柳叶,屈了屈膝:“柳大人。”
柳叶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卓元,冲小翠颔首:“小翠姑娘有事?”
小翠欲言又止,似乎不愿不远处的卓元听见她的话。柳叶让开身子,“进来说。”
小翠进了门,压低了声音,未开口,眼中便蓄起了泪水,道:“昨日二苇子翻进司宗坊,到现在都不知所终,我……”
司宗坊?!
去岁连着周宅一起端了之后,田峰便派了人手日夜巡查,不曾见什么异常,按理不该有什么危险。
“二苇子去司宗坊做什么?”
小翠抹了抹眼睛:“元宵灯会的时候,梅姐请大伙儿喝酒,他喝高了,说……说……”小翠的脑袋快要勾到胸前去了,才将话说出来,“他说当时他从外头买了一包药,是那种……就是那种……药。”
瞧着她的神情,柳叶大致能猜出什么药来,便让她继续往下说。
“二苇子说清菡姑娘能进宫做娘娘全靠的是那一包药。”
霹雳在头顶炸开,英儿给赵煦下了药?还是情|药!
小翠含着泪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着柳叶:“无双姑娘,清菡姑娘这样做是杀头的罪,就是锦乐坊也脱不了干系。”
柳叶咬了咬惨白的唇,“你继续说。”
“二苇子这话一出,梅姐就恼了,拿起扫把就将二苇子一顿好打,二苇子抱着头乱窜,没想到这个遭天杀跑着跑着竟蹿上墙头跑进司宗坊里头去了。”
司宗坊,自从柳叶对赵煦说此案尚有疑点,便成了禁地,往常有大理寺衙差来回巡守着,灯会那夜怕是外头人多,疏漏了。
可是这司宗坊已经是一座空宅,二苇子进去岂有几天不出来的理儿?
周宅?!
湖底密室?!
还是……
柳叶一把拉开房门,疾声唤田峰:“田大哥,田大哥,速带人手去周宅。”
田峰已经疾步过来,闻言应了一声好,扭头就去。
柳叶又道:“让小五传信息给司宗坊那边,进宅搜查。”
田峰愣了一下,旋即应了大步流星出去。
卓元靠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柳叶回神看着他,须臾,道:“有劳子初将今日的案子捋一捋,呆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再议。”
卓元愣了愣,面色微微黯了一下,点头应道:“好。”
柳叶带上異修直奔周宅。
卓元不能去,那一日发现湖底密室机关的情景在她眼前一幕幕浮现。那么多人如此细致地搜寻,什么踪迹都没有,他却如此幸运地误触了机关,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密室,轻而易举地将周宅和司宗坊连锅端起。
还有那压着时辰出现在安肃门的极地芙蓉,这一切太巧合了。就好像有人精心策划过的一般。不得不让她起疑,而卓元……正在这个疑点中心。
異修赶车快而稳,这一点倒是极其难得。不多时就到了周宅门外。
早有衙役捕快在此,燃起火把一路通明。
柳叶疾步往里,田峰迎了上来,“湖底密室的暗门没动过,应该没有往这边来。”
柳叶点了点头,径直往湖心亭去,抬眼间,看见那座占据了大半个园子的山犹如一头巨兽般横卧在暗夜里。“下密室,往司宗坊去。”
田峰应下,有人举着火把快速打开湖心亭的暗门,一行人往密室行去,一切都如当时端了周宅那般,不见有人动过的痕迹,“往司宗坊。”
穿过暗道,来到司宗坊后院底下那间小密室,小五已经在此,见到他们连忙迎了上来:“禀大人,田捕头,除了翻墙之时留在墙头的几个脚印,还有密道入口处半枚不甚明显的脚印,并无其他痕迹。”
田峰皱起剑眉:“噔墙的脚印,密道口的脚印?只有进,没有出,这人难不成飞了?”
柳叶在小五的指点下细细看了那些脚印,都是进来的。最后留在密道口的半枚脚印只有脚掌,没有脚跟,显然二苇子在此处是单脚踮着脚尖的,那他是去够什么呢?密道口一如当时,除了正面墙上一只雀鸟,并无其他。
柳叶细细看起墙上的雀鸟。伸手顺着雀鸟的走向缓缓摸过岩壁,指尖下除了粗糙的岩石并无其他,连细小的缝隙都没有。一阵摩挲无果之后,柳叶退开几步,就着火把的光芒盯着岩面上雀鸟。
墙上画一只雀鸟,底下设着香案……何处的习俗要供着一只雀?
蹊跷。
香案早已细细查过,并未可疑。有机关或是暗语兴许就在雀鸟之上,因为是画在粗糙的岩壁之上,雀鸟的色彩并不见得多么明艳,线条也非细致。
小五举着火把凑近岩面看了看,“雀儿又不是凶禽猛兽,什么人会供奉它呢?”
见过供奉虎狼,供奉鹰隼的,这雀儿……一时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