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大周开国国君国威的脖颈之上便是黥着一只飞雀,故而人称郭雀儿。大周啊,柳叶闭了闭眼,逼回泪水,抬袖将脸上的泪迹擦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冷淡,“‘柳絮纷飞逐汴浪,光阴日晷去茫茫。停舟驻马思留王,慕容身后几苍凉。’当日你我回京路过陈留,你做的这首诗并非思及慕容绍,你的陈留王是指周朝末代国主柴宗训,对否?”
卓元微微点头:“是。”
柳叶:“你是柴家何人?”
褪去脸上的笑容,卓元平静地回答:“我母亲是柴宗训的后人。”
“原来你是大周少主,失敬失敬。”柳叶微微自嘲,“当初□□皇帝赐给柴家丹书铁券,看来就算你真做了什么我也是拿你无可奈何了。”
卓元微微挑了挑眉头:“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湖州贪贿案?极地芙蓉案?东水门案?或者是企图谋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是,□□皇帝给柴家赐了丹书铁券,且有三条遗训,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所以伯植觉得我大可犯险谋逆,复辟周国?可是,伯植忘了么?我不姓柴。”
柳叶愣了一下。
卓元继续道:“伯植想得不错,湖州贪贿案,极地芙蓉案,东水门外的那一件事,哪怕是现在昌王府的案子,都与谋逆二字脱不开干系,只是……这一切并不是出自我的……”尽管一直以来,他所做的都是尽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尽管很多事情都是发生之后他才得知,但是他能说与他无关么?他是堂堂清风阁的少主啊。卓元张了张嘴,后面的话渐渐低下声去直到尽数消失。
柳叶看着他眼睛,直视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么?”
卓元黑中带着一丝棕色的眸子犹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深水,目光幽幽落在虚无。半晌,方道:“我从来不曾想过什么皇位,也从来不曾想要伤害谁。”
柳叶盯着桌上的小米粥,方才一直腾起的热气已经偃旗息鼓,金黄的小米粥看着少了几分生气,如一潭死水凝固在瓷碗中。静寂在空气中蔓延。
烧了一截的蜡烛,结出一朵豆大的烛花,烛焰窜起两寸高。没有谁去执起旁边的银剪去剪一剪,烛花终于噼嘙一声轻响,爆开了。打破了这份沉寂。
卓元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伯植……柳树的义父姓卓……”
柳叶蓦然抬首,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他继续道:“我也姓卓。”
卓安德!卓元!
卓元又道:“我与柳树十岁便在一起,一起习文一起学武,一直到他进京赶考。”停顿了良久,再道,“不管你是否认为我有罪,在你没有全身退出这些事情之前不要让我离开你的身边。異修固然身手无敌,怎奈心思纯良,心智有失,能防明枪却挡不住暗箭。”
柳叶依旧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太多的事情一下子涌入脑中,她竟然理不大清楚了。
他说什么,他说他与柳树十岁便在一起习文学武一直到进京赶考,他说他一直在为她挡暗箭,他说不要赶他走。
他不该是她绞尽脑汁要找的真凶么?当她戳穿他的时候他不应该是极力辩驳,或是先发制人,甚至是杀人灭口吗?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