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是孑然着一身,什么行礼、衣裳也没有带来,但周穆迪倒不是嫌弃豆豆,她是还在生刘长祥的气,所以这会子板着副脸,脸色阴沉着,不愿意说话。
刘长祥去厨房提了一大桶的热水,交代了让妞妞先做饭、炒两个鸡蛋,然后就带了豆豆去后院的澡堂,把洗澡的澡帕放好,和蔼地交代道:“豆豆,好好洗洗,别怕,洗完出来吃饭。”摸摸豆豆的头顶,然后回到前院,拿着箢箕就出门去收拾村里的残局去了。
豆豆洗完澡从澡堂出来,披散着刚刚洗过的头发,端着装脏衣裳的木盆,怯怯地回到前面的院子里。
周穆迪正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双干净的棉鞋和袜子在等着豆豆。
豆豆一看到周穆迪就立马把头垂下去了,脚也不敢动了,就默默地在院子里站着。
周穆迪刚才那一下子看到了豆豆的脸,立马被惊艳到了,在心里惊讶地叫着:这小毛头竟然在额头上长了颗美人痣!俊是俊,可那模样怎么看着倒像个小姑娘啊?
周穆迪假装镇定,朝豆豆招招手,非常和蔼地说道:“豆豆!你别怕,我是妞妞的奶奶,你先过来穿鞋。”
豆豆动动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又抬起头来紧张地看了周穆迪一眼,然后把木盆放到台阶边,怯怯地朝着周穆迪走过去了。
“你别怕,先把脚擦干,穿了袜子再穿鞋。这双鞋子你穿还大了点,这两天就给你做双新的合脚的。”周穆迪一边说着,一边就放肆地去看豆豆的脸,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男孩子长的脸。她甚至在心里稀里糊涂地猜想着:豆豆该不会是个女娃吧?难道是老头子给弄错了?
豆豆穿了鞋子,顿时觉得脚暖暖的,全身都很暖和,但心里怯怯地,不知道该要做什么好了。
“豆豆,你是男娃吧?”周穆迪用很不确定的语气怀疑地问道。
豆豆点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鼓起勇气来,抬起头对着周穆迪轻声地喊了一声:“奶奶。”立马又把头给低下去了。
周穆迪的心里着急死了,她现在就盼着刘长祥快点回来,好问清楚看到底豆豆是不是男娃。对这一点,她感到非常地怀疑。周穆迪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紧张过。
豆豆坐在周穆迪的对面,心里也很忐忑,毕竟刚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人也都是陌生的,而且他还那样穷,爹娘都病死了,大伯和三叔、四叔都赶他走,不给他饭吃,村里的人都骂他,还偷和抢他爹娘留给他的东西,拿石头打他,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村长叫他乖乖听话,跟来这里给做上门女婿,才有饭吃。他才来一会儿,就觉得这家人对他很好,心里想着以前也对他很好的爹和娘,心里不由得酸酸苦苦的,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才十一岁大的孩子被家里突遭的变故给折磨得胆子越来越小了。刮大风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破旧的家里,等屋子被大风刮倒后,他没地方可以去,只能躲在墙角里,没有饭吃,只能饿着肚子睡觉。刘长祥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块散掉的墙土在嘴巴边啃着,刘长祥这样严肃惯了的人当时看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坐着骡车离开自己的家的时候,村长在后面喊着让他再也不要回去了,这些他都记在心里头了,连带着对那些人的恨。
周穆迪觉得豆豆的这张脸让她看着就忍不住怀疑,觉得还是先眼不见为净的好,和蔼地叮嘱道:“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走,一会儿就能吃饭了。”说完,起身也出门收拾村里的残局去了。
豆豆抬起头看着周穆迪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然后很为难地转头去看着自己换下来的脏衣裳,他想去洗衣裳,但是不知道去哪里洗。这时厨房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让他觉得肚子很饿、很饿,他朝向厨房深深地吸了几口香气,眨眨湿漉漉的大眼睛,密密、长长的眼睫毛像黑蝴蝶的翅膀一样颤了颤,大眼睛里带着大大的、浓浓的渴望,细长而消瘦的颈部随之动了动,很明显地,这是一个已经饿坏了的孩子,但是他很会忍耐,忍着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周穆迪出去找到正在小路上捡那些散落的枯树枝的刘长祥,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小声地问道:“老头子,豆豆那孩子会不会是个女娃娃呀?我看着他长得像女娃,不像男娃。”
刘长祥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周穆迪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豆豆是个男娃,你别瞎说!”
“可是我看他的脸长得不像,你验过他的身子了吗?万一是女娃咋办呀?”周穆迪还是很担忧、很怀疑地强调道。
刘长祥生气了,抬起头瞪着周穆迪,没好气地说道:“我亲眼看过了,豆豆是个男娃!”
周穆迪总算是放心了一点点,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这事她不亲眼看看,她就不能完全放心,默默地在心里琢磨着要想个什么办法亲眼验明白才行。
刘长祥和周穆迪一起抬着一大箢箕的枯树枝进院子,看到豆豆还在屋檐下安静地坐着,但是显然精神不怎么足的样子。
“妞妞!饭做好了没?”周穆迪对着厨房喊道,她看着觉得豆豆那孩子应该是饿坏了。
“就快要好了!”妞妞的清脆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豆豆看到刘长祥的时候,他心里的怯意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