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还有两节课放学。
许彦收拾好背包,在老师踏出教室的下一刻,背着包便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昨日与伶笙约定好一同看电影后,他便早早与电器店老板请了假,又预支了好几日工钱,主动买好了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从碰到她,他突然觉得,之前自己在乎的一切东西,金钱或是原则,都通通变得无关重要。
仁华向来都不管学生何时来上学亦或者何时离校。
学校本就声名狼藉时不时挂上社会报纸第一页,学生也大多数都是来自各个贫民区,家长都懒得去管这些新一代社会仔,学校只觉得麻烦至极,更不愿意去管教约束,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出大事,一律通通采取不做声态度。
许彦出了校门,随意找一个角落飞快脱下校服,换上包里的培正乖学生衬衫。
这头的伶笙刚结束一节历史课,任课老师头发稀疏,被同学在背后偷偷取一个地中海的外号。
头顶飞过一只慌慌张张无意间闯入的麻雀,叽叽喳喳一头撞在玻璃窗上,引起不少女生惊呼。
地中海老师刚好讲到八国联军侵华,历史课本沉重又厚重,连他自己都不想讲下去,放课铃声一响,立马将课本夹在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趁着课间休息时间走进来,手上抱一叠试卷。
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少去几分凌厉。
她将试卷往讲台上一撂,手掌支在课桌上,语气缓和,带着满意的眼神投射在伶笙身上,“上周英语考试成绩出来了,”她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们班级这次考得不错,有几位同学排名成绩尤其地好。”
将试卷拿在手上,一边念着试卷主人姓名一边分发下去。
直到念到伶笙,她顿了一下,然后用力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成严肃的模样,“考得不错,年级第二名,但是不要骄躁,下次争取拿第一。”
伶笙站起来,走上前去接过试卷,冲礼貌一笑,然后回到座位上。
讲台桌上试卷越来越少,将卷子一张张发下去,念到戴容惠时又停下来,比伶笙仅仅少一分的成绩,排在第三名。
照例夸奖一声,接着迅速将试卷分发完毕。
尤敏嘉考得也不错,虽没有伶笙与戴容惠如此出彩,却也是中等偏上的成绩。
她一脸崇拜地望一眼伶笙,又看一眼戴容惠的后脑勺,恨不得将自己这两位好友的试卷膜拜一遍。
身后的赵煜豪也进了年级前十,可是却被伶笙和戴容惠这两位大神的光芒照耀得失去尤敏嘉的崇拜目光,因此很是不忿,恨不得当下立刻冲到伶笙与戴容惠面前,跪求两位靓女发个善心,让他出一次风头。
发完试卷,又照例训上一番,眼见着离上课只余一分钟,这才风风火火地走出教室。
老巫婆一走,班级学生瞬间懒散起来。
刚好这节课是一周一节的艺术史教育课,基本等同于自习课,老师上了年纪,戴一副度数毫不清晰的老花眼镜,随意讲几句话,便让学生们自己学习课本。
尤敏嘉到后排与赵煜豪下跳棋,戴容惠照例在这种不重要的课补回自己因为熬夜看小说而失去的睡眠时间。
伶笙也与人换了位置,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外面是空无一人的走廊,正巧适合她悄悄与许彦发消息聊天。
发了好几条消息,那头却没了回复。
她颇有些无聊,便趴在课桌上,拿出一支笔,慢吞吞在白纸上随意乱画。
台上老师碰巧讲到音乐鉴赏内容,兴致上来了,随即打开多媒体放一首老式的卡农。
伶笙用一只手支在下巴处,正听得入迷,忽然感觉窗边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一声一声,敲打在玻璃窗上,很轻微的响声,偏偏清脆地传进伶笙耳朵里。
她扭头望去。
某位再一次偷穿了别人校服的少年,正趴在窗台上,漆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伶笙被他突出其来的出现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笔丢出去,微张着嘴,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心底深处却是按捺不下去的欣喜。
许彦突然站起身来,背微微弓着,将视线与她持平,俊秀的脸上毫不吝啬地扬起一个笑容,桃花眼眼波流转,额前碎发在阳光下璀璨闪烁。
伶笙讲手放在玻璃窗上,轻轻呵一口气,窗面立刻笼上一层薄雾。
“?”她手指飞快在窗上画出一个符号。
少年凑近了窗,长长的睫毛在伶笙面前眨了几下。
“出来吗?”
他对着口型问她。
要和他出去吗?
伶笙望一眼台上讲到激动之处的老师,只犹豫上半秒钟,便举起了手来。
“那位同学?有什么要紧事么?”老师扶了扶老花眼,视线转到伶笙身上。
“老师,我有些发烧,”伶笙面不改色地撒着人生中第一次为了逃课而说出的谎话,“我认为我有必要去一趟医务室。”
说起来好笑,很多年后的伶笙回想起她这人生中第一次逃课,总是会忍俊不禁。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一向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学生,在那一刻怎么会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后来的后来啊,伶笙也遇见过很多人,但自许彦之后,她却再也没有为了谁头脑发热过。
佝偻着背的鉴赏课老师愣了一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