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王学谦问了他一个让他十分尴尬的问题,3000吨级的轻巡洋舰装上8英寸的主炮会不会影响军舰在作战中的稳定性?
当时的陈绍宽信心满满地告诉王学谦:“不会。”
他本来想欺负一下王学谦这个外行人,在民国,乃至全世界军队高层对于军舰缺乏足够的了解比比皆是。在世界海军发展历史上,王学谦不见得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被海军将领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大人物。
就像是英国的海军大臣丘吉尔,这家伙是一个陆军军官出身。
对此,陈绍宽信心百倍。
可接下来的过程让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王学谦听到陈绍宽的带有蛊惑性质的话之后,很神秘的一笑,然后说了第一句话就让他陈绍宽后悔了:“我有两个硕士文凭,一个博士文凭,其中硕士文凭有一个是工程学,其他是的物理学。”
接下来的那段往事,简直让他苦不堪言,他就像是一个想要欺骗家长多要零用钱的毛孩子,没有任何悬念地被识破诡计之后,接受了一次人生中惨痛的教育。
不得不说,王学谦是一个称职的家长,一个有涵养的地方领袖级人物,他就喜欢讲道理,还要让陈绍宽知道为什么错了。于是乎,那一天,陈绍宽学习了工程学的诸多理论,而脑子里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个搅拌器,将他的大脑捣地如同糨糊一般粘稠。
虽然事情过去了有一年多了,可陈绍宽还是内心中抗拒和王学谦见面,因为一方面这会勾起他惨痛的经历。另外,在他看来王学谦糊弄海军的作法,让他觉得自己被贱卖了一样。
将一艘3000吨级别的老船,也是从广州逃离的海筹号巡洋舰改造一下,凑合着让陈绍宽当旗舰。这种作法,将陈绍宽的一腔热血瞬间冰冻,然后掉在坚硬的地面上,碎裂成一地的冰渣子。
另外要不是陈绍宽拦着,王学谦还想想要拆一艘他从美国买来的驱逐舰,研究一下最新燃油汽轮机系统。毕竟改造之后的军舰再烧煤有点说不过去,能装油柜还是装油柜的好,毕竟速度上会快一大截,还能节约大量的可贵空间。进入船厂的海筹号被送上船台,然后船厂告诉他的是改造最快需要一年。于是乎,他的糟糕建议换成了马尾船厂工人一年的开工率,等于无缘无故地养了船厂工人一年。
从海圻号巡洋舰大修,到海筹号改造。他这个浙江海军司令的旗舰也逐渐小型化起来。舰艇的类型也从海军新条约中的重型巡洋舰(不论性能的话,海圻号巡洋舰主炮8英寸,属于新条约中的重型巡洋舰;海筹号是6英寸,属于轻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到现如今的驱逐舰……陈绍宽这个海军司令的旗舰吨位从4300吨,到3000吨,然后到现在的1020吨……简直一水不如一水,日子越过越恓惶。
要不是王学谦这次限定日期命令他从浙江来上海,他这辈子都不想去见王学谦这个上司,就只想在宁波象山的军港里,安静地做一个守望大海的可怜人。
他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恶意地揣摩,要是海军继续不被重视,他可能最后连一艘像样的旗舰都没有,然后成为海军陆战队的司令官。虽说,从海军建设之中,他是有过想要筹备海军陆战队的念头,可他不想麾下只有海军陆战队的海军司令。
至于发展海军潜艇,在技术上他并不看好。他清楚潜艇对于海军弱国的重要意义,并且作为海军官员考察过美国、英国等国家的船厂和军舰,其中也包括潜艇,但是核心技术不是短时期内就能够让民国研究透的。他有时候会做噩梦,王学谦最后组建的潜艇部队是那种一个水手骑着一枚鱼雷然后对付一艘战列舰的诡异场景……
荒谬地如同是一场舞台剧,可却着实让他恍惚的以为真,只要有用,王学谦不会放弃。陈绍宽其实并不希望鱼雷艇能够重创英国舰队,因为这样一来,很可能让王学谦更加看重鱼雷艇的突击实力,而忽略了这种只能在近海作战,几乎没有任何防护力的军用舰艇。
可另外一方面,他却希望鱼雷支队能够给浙江海军争光,让王学谦看到海军不可替代的作用。
带着这种忐忑和纠结的心情,陈绍宽推门进入了王学谦的办公室。
“厚甫你来的正好,正有事要找你。”
王学谦按下了手中刚刚点燃的香烟,房间里飘着一层稀薄的烟雾,而烟灰缸里却是满满的烟头。
陈布雷也跟着进门,然后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在轻风的输送下进入房间,让人精神一振。
“英国人还是没有行动?”王学谦问道。
陈绍宽点头道:“很奇怪,英国人似乎非常守规矩,并没有过多逾越的行动,我们的军舰布雷,他们就排雷。不过……估计我们的水雷已经不够了,眼下最后一批的水雷是演习用的。”
“看来英国人确实没有发动战争的打算,这样一来……”王学谦其实很想说自己很不甘心,他其实是想要检验一下,按照他想法筹建的浙江海军,主要以鱼雷攻击舰为主的作战体系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发展大型水面战舰的开销真不是民国能够承担的,其实眼下的日本也已经无法承受了这种庞大的军费开支。日本内阁的变动,长期霸占组阁权的军方退出日本首相的竞争行列就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海战不出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