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但绝对不是王学谦本人愿意看到的。
其实王学谦也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但是也有知识分子的固执,这虽然是一小部分人,就像是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他可能羞于去码头上做工,但却经常干鸡鸣狗盗的事。说白了,是迂腐。而陈布雷正好是一个在有些方面有些迂腐的人。
“布雷,你是否对我有看法?”王学谦看出来陈布雷心里有话,但不敢说出来,或是不想当面问的心结。
陈布雷紧张的握紧拳头。站在王学谦的面前,有些举足无措,良久,才承认道:“先生,我只是觉得,您已经和警察厅长徐国梁有过交易,再把交易透露给卢永祥,似乎不大妥当。”
“那么你认为该如何做,才是一个君子所为?”王学谦的眼神忽然间严厉了不少。
这让陈布雷有些羞于出口,毕竟王学谦是他的雇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办事的人,而且站在他的立场,王学谦对他有知遇之恩:“君子以信义为本,以诚信交天下……”
“这适合在政治中用到吗?”王学谦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陈布雷磕磕绊绊的述说,这种做法很少在他们的谈话中出现。
陈布雷的眼神有种迷茫和不解。难道他错了吗?可是政治,确实让他有种无力感,不是因为想不明白,不够聪明,而是他真的不懂。
王学谦这才说道:“站在我的立场,卢永祥要是大军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齐夑元赶出了江苏。那么坐拥两个省的实力,我也就失去了和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王学谦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徐国梁在和我接触的过程中,故意隐瞒了他和齐夑元的关系。卢永祥的军火是我卖给他的,要是让卢永祥知道,我竟然还在将军火卖给齐夑元。你知道后果将会是如何?好在卢永祥并没有选择破裂,而是用暂时的安抚,来消解彼此的裂痕,但将来如何,就很难说了。将来。我们就可能成为卢永祥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是否还能容忍宁波的壮大,就很难说了。”
“但为什么又要将徐国梁的合同履行完呢?”陈布雷不解。
王学谦冷笑:“这是站在商人的立场,如果没有诚信,商人的生意是做不大的。他可以隐瞒交易的真想,但站在他的立场,他没错。而我,即便知道了真相,但这不是拒绝履行合同的原因。再说,他可是拿出的真金白银,没人和钱过不去。”
陈布雷的脑子彻底乱了,王学谦一会儿说诚信,一会儿说谋略,一会儿又说钱,这让他非常迷茫,到底他看到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王学谦。在心里一再的祈祷,王学谦今后不要步入政坛,不然的话,他可真帮不上多少忙了。
不得不说,段宏业和卢筱嘉的关系,比外界传言的要好得多。
更何况,眼下的局势,卢永祥已经是‘段系’的最后一杆大旗,一旦卢永祥倒下了,皖系就将彻底退出民国的政治舞台。发动江浙战争,卢永祥也是受到了段祺瑞的大力支持,甚至动用了部分段祺瑞转让铁路的款项。这是压箱底的钱,也就是说,段祺瑞认为这是一次机会,一次能让‘直系’军阀由攻转守的机会,他决定用政治豪赌一把。
在一接到陈布雷的暗示之后,立刻通知了卢筱嘉,而原本已经准备上火车的卢筱嘉,立刻改变了行程。
一个多小时之后,卢筱嘉心急火燎的出现了段宏业的家中。
而刚刚把姨太太接来上海的段宏业,却故意把人支开了,只留下了自己。随即,他把从陈布雷哪里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卢筱嘉。
卢筱嘉听完之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段哥,好在你收买了王学谦身边的人,不然我们可就要被他坑苦了。”
段宏业一脸的忧郁,心说:王学谦身边的人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
他摇了摇头,这才开口:“小嘉,你想多了。他身边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收买的。而且,无缘无故的王学谦的秘书也不会讲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我总觉得,这好像是王学谦故意让他来告诉我的。然后再由我转告你,或者叔父。”
“故意说的?”卢筱嘉吃惊的站起来,惊讶的看着埋头苦想的段宏业,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王学谦不当忙告诉自己,而是让另外一个人跟自己说?
虽然段宏业也不算是外人。
可总是让卢筱嘉的心里非常不好受。叫嚷道:“我当时就在他的公馆里,他为什么不当面告诉我?是信不过我还是咋的?”
段宏业一下子都明白了,王学谦要是当面告诉卢筱嘉的后果,很可能他的家都要被卢筱嘉给砸了。
告诉自己,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段宏业觉得,他应该给王学谦说几句好话,至少王学谦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现在很可能子高也是被徐国梁摆了一道,当时没有发现,现在回过味来,这才来提醒我们。毕竟,他的利益,和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这家伙也会被人摆一道?”卢筱嘉忽然间有种幸灾乐祸的暗喜,随即恶狠狠的叫骂道:“徐国梁这老小子最不是东西了,早就想要干掉他,这次小爷绝不轻饶了他!”
段宏业虽然也想让徐国梁倒霉,可他和卢筱嘉怎么可能在人家的地盘,给位高权重的徐国梁造成威胁?
自觉不可能的段宏业无奈的摇摇头,心中也生出一股无力感。皖系要不是走下坡路,哪里会对一个小小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