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是否坚守?由谁坚守?”李子雄义不容辞,主动承担了组建军队的重任,“游元的死讯传开之后,越公便成了河北人的众矢之的,凡在黎阳及其附近的地方武装势必一哄而散,如此一来我们只能在黎阳及其周边城镇抓一些青壮,主要兵源还得依靠永济渠上的船夫水手,还有南下北上的运夫力役,只是这些人短期内形成不了战斗力,当越公率主力渡河西进直杀东都后,黎阳的防守如果靠这群乌合之众,势必岌岌可危,凶多吉少。”
“黎阳必须坚守。”杨玄感的口气不容置疑,“黎阳不守,任由河北人尾随追杀,我们便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所以黎阳不但要坚守,还要承担起牵制河北诸鹰扬之重任,以想方设法延缓河北卫戍军渡河加入东都战场的时间。”杨玄感看了看李子雄,郑重其事地问道,“非常时刻,需要非常之策,建昌公,计将何出?”
李子雄暗自鄙夷,对杨玄感的魄力很是不屑。相比起来,老越国公杨素的格局就很大,虽然朝野上下政敌遍布,但同样他的政治盟友也很多,而且彼此间的信任度很高,这也是老越国公杨素在一次次政治风暴中都安然度过的重要原因之一。格局大小决定了心胸大小,心胸大小决定了事业大小,杨玄感格局不高,心胸有限,却图谋王霸大业,过去李子雄对此就不以为然,现在更感觉杨玄感是个志大才疏之辈,尤其与李风云经过多次深入交流后,李子雄深受启发,重新从俯瞰的角度来审视中土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于是他对这场兵变的看法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对杨玄感阴谋篡国之举更是嗤之以鼻。
现在李子雄知道李风云为什么早早便对这场兵变持悲观态度了,原因就在如此,杨玄感一心作死,而让人目瞪口呆的是,杨玄感及其兵变盟友们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作死,反而一个个踌躇满志,豪情万丈,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豪门世家过度沉醉在自我膨胀中懵然不知,还是敌人的陷阱太隐蔽放出的迷雾太浓厚,以至于让杨玄感等人深陷其中完全迷失了方向?
“恕某直言。”李子雄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说道,“白发早已推演出东都局势的变化,今日之危局都在他的谋算之中,而应对之策亦早已部署完毕。”
“现白发已攻陷伊阙,正兵临东都城下,吸引了东都的全部注意力,这种局面下,就算黎阳出了意外,越公亦可从容举兵。今游元突然死去,黎阳算是出了重大意外,越公在白发的配合下虽可从容举兵,但必须重兵戍守黎阳,阻御崔弘升和河北人的尾随追杀,否则便有腹背受敌之危。如何化解?白发的对策很简单,由他的军队来戍守黎阳,而目前大河对岸的白发部下几乎都是河北人,郝孝德、刘黑闼、孙宣雅、石秪阇、李公逸,等等,据说河北鸿儒刘炫也在其中,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杨玄感、胡师耽等人一听就明白了。实际上之前他们也估猜到李风云兵临大河南岸的真正目的不仅是黎阳仓的粮食,还有黎阳这座河北的南部重镇,联盟大军一旦由黎阳进入河北,也就实现了由蒙山到太行山的转战。换句话说,李风云正在利用杨玄感,利用东都兵变来牟利,这等于抡起巴掌猛抽杨玄感及其同盟们的脸,是奇耻大辱,岂能忍受?岂能遂其所愿?虽然把黎阳让给李风云,由联盟大军阻御崔弘升和河北大军的确是个一举多得的上好佳策,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杨玄感和他的同盟者绝不会把这场兵变的控制权交给李风云,交给一个恶名昭彰的贼,那不仅是自杀,更伤害了门阀士族那颗高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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