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代传了杨玄感的口讯,并拍着胸脯做出保证之后,河北人的情绪有所缓和,但也仅仅是缓和而已,他们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军队也保持着临战状态,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撤出黎阳。现在黎阳的气氛非常紧张,不论是大河对岸的白发贼杀过来,还是谣传中的来护儿带着水师大军杀过来,他们都不愿意为杨玄感冲锋陷阵,为杨玄感牺牲自己的利益。
唐祎把孔颖达请到了偏帐,开门见山地问道,“仲达,你实话告诉某,你在黎阳这些日子可曾见到游治书?”
孔颖达迟疑了片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唐祎眉头紧皱,追问道,“何时见到的?”
“游治书回到黎阳的第一天,某就去拜见了。”
唐祎一听就不高兴了,但他没有发作,稍事沉吟后又问道,“这几天你可曾见到?尤其建昌公(李子雄)到了黎阳后,你可曾看到游治书出现?”
孔颖达摇摇头,忧心忡忡。
“建昌公到了黎阳,游治书竟然都没有露面,这说明什么?”唐祎毫不客气地质问孔颖达,“游治书没有露面也就罢了,但他的亲信僚属呢?他的护卫呢?为什么一个都看不到?如此蹊跷之事,你都没有关注过?没有打探过?”
孔颖达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某悄悄打探了,据传游治书回来后,发现黎阳有人私通叛贼,与叛贼里应外合窃取黎阳仓里的粮食,于是他就去黎阳仓调查,然后……”孔颖达说到这里,眼里悄然掠过一丝惊惧,停住了。
唐祎看了他一眼,等了片刻,随即按捺不住了,“仲达,然后怎么了?游治书去了黎阳仓之后,就再没有出来?黎阳形势如此紧张,他都没有出来?”
孔颖达的脸色十分难看,摇头,再摇头,就是不说话。
唐祎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仲达,黎阳仓的事,是不是牵扯到了越公(杨玄感)?如果此事与越公有牵连,游治书进仓调查,岂不有性命之忧?越公不敢杀他,并不代表就不能借刀杀人,不能借白发贼的手杀死他。”
孔颖达听到这话,神情大变,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到了黎阳就叫嚷着要见游治书,肯定有所目的,你目的何在?”
唐祎冷笑,“这句话,应该是某问你,而不是你来问某。仲达,某再问你一次,你是否知道游治书的下落?”
孔颖达从唐祎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再联想到唐祎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心中已有所推断,“既然你知道些什么,当然能推测到游治书所面临的处境,你想救他绝无可能。”
“某并没有救他的想法。”唐祎亦直言不讳地说道,“某只想知道他的生死。”
“没人敢杀他,他肯定还活着。”孔颖达以十分肯定地口气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唐祎叹了口气,“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某再问你一件事,越公为何一定要到黎阳城内宣读圣主诏令?为何不就近在这座大营内宣读?”
孔颖达沉默不语。
唐祎冷笑,“若是黎阳有变,城门关闭,我们这群人岂不束手就擒?”
“那你就不要去。”孔颖达终于忍不住了,语含双关地骂道,“既然你怕死,还留在这里干甚?还不连夜逃离?”
唐祎脸色骤变,郑重问道,“黎阳当真有变?”
孔颖达再不说话,转身就走。
“仲达,与某一起走。”唐祎一把拽住他,“你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孔颖达摇了摇手,叹道,“你快走吧,迟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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