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人已聚齐,大家与贾母闲话几句,便带了丫鬟,一同上了华轿,赶往北静王府。
及到了那儿,立在门口的小厮进去通报了,方让车轿径直进了二门,折往王府的后花园——明雅苑。
刚一下轿,便有一众穿红着绿的丫鬟,簇拥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款款迎了过来。
四人看时,见那少女云鬓花颜,妆容精致,头上珠翠钗钿,光耀夺目,身上穿一袭茜红色云锦挑花宫装,裁剪合体,浑身上下,环佩叮当,却因搭配有致,并不显得累赘,反而自有一种高贵从容的气度。
正打量之际,那少女已经抿唇轻笑,欢声道:“各位是从贾府来的吧?我等了好久呢。”
听了这话,四人自是明白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北王府的郡主水湄,便敛起衣襟,一同行礼道:“见过郡主。”
水湄伸手虚扶,神态亲昵,含笑道:“各位姐姐不必多礼,原是我心血来潮,想着借生辰的机会,与京城的世家小姐一聚,各位请随意一些,不必拘束。”
言语之际,明眸流盼,细细打量,见这四人容色出众,并非轻薄脂粉,不由暗自称奇。
四人之中,黛玉虽然容色淡淡,但她的品貌,原是最出类拔萃的,绝世风华自然流露而出,清妍不可方物。
水湄不由有些惊艳,因道:“贾府的姑娘,竟都如此与众不同,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睛。”
说着,便徐缓行到黛玉身边,笑吟吟地道:“这位姐姐长得好生美丽,难得的是,气质也是个翩然出尘的,乍然见了,简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呢。”
见水湄神态这般和善,眸底又一片清纯,黛玉自是不能冷面相对,便微微一笑,温婉地道:“民女不过生得略整齐一些,哪里当得起郡主如此赞誉?”
水湄含笑摇头,软声道:“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绝不会胡乱称赞人,姐姐的确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为出色的,古人说‘秀色可餐’,我总不太相信,如今见了姐姐,方才觉得此言非虚,对着姐姐这样的容颜,当真可以疗饥了。”
见乍一见面,黛玉便拔得头筹,引起水湄的注意,薛宝钗杏眸中泛起粼粼波光,唇边的笑意亦有些僵硬,却很快镇定下来,怡然道:“我们这些姊妹,纵然稍有姿色,也不过是蒲柳之姿,如何及得上郡主浑然天成的高贵雍容?”
她这寥寥几句,既称赞了水湄,又巧妙地将自己展露在水湄面前,连消带打,自是极有心思的。
果然水湄闻言,便带笑看向薛宝钗,细细瞧了两眼,方颔首道:“这位姐姐的姿色,别有一段华美,说话也讨人喜欢,实在难得。”
闻言宝钗心中自是欢喜,却依旧敛眉垂首,气度稳重,行礼道:“郡主过奖了,能得郡主一声称赞,民女三生有幸。”
波光如水,唇边笑意愈发恬美,随即道:“今日之行,郡主竟亲自出迎,实在让民女受宠若惊,如郡主这般身份,还能如此平易近人,实在不易。”一面说,一面徐缓移步,走近水湄,意欲与她亲近一些。
不料水湄只笑了一声,说道:“姑娘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原是我邀请你们过来的,如今自当尽地主之谊才是。”
说完,立刻转过头,依旧目不转睛地凝睇着黛玉,唇边的笑意恬美如诗:“我与姐姐,虽然素未谋面,但看姐姐这般品格,实在不可多得,让我来猜一猜,姐姐想必就是诗才绝艳的林姑娘吧?”
见自己出来打岔,水湄依旧只在意黛玉,薛宝钗脸色一变,心中颇有忿忿不平之意,却因在众目睽睽之下,唇角依旧噙着笑意,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
黛玉却是微微一怔,看向水湄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异,凝眉道:“民女的确姓林,不过,民女诗才如何,郡主是怎么知晓的?”
水湄轻柔一笑,粲然道:“前不久,湄儿在机缘巧合之下,曾拜读过姐姐的诗作,当真是字字珠玑,清新自然,堪称一绝,湄儿悠然神往,心悦诚服,这才冒昧备帖子邀请姐姐过来,以偿心愿。”
她这番话,说得平静徐缓,落入众人耳中,却激起千层浪。
惜春性情最冷,此行不过是因自己身在贾府,推辞不过,才来敷衍一般罢了,心中别无他求,对这些事情,也并不怎么在意,只一笑了之,就此罢了。
探春性子要强,素有争强好胜之心,如今听了这话,心底不由涌起一阵失落。
看来,今日之聚,只为见黛玉一人,至于其他的女子,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竟是半点都不肯看顾的。
宝钗蹙起精心画就的春山眉,心中更是气恼无限,对于北静王府,她心慕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与之接触,遗憾不已。
好不容易,盼到了水湄大举庆贺生辰,本打算趁今日之行,博得水湄的青睐,却不料,兴冲冲地来了,却遇上这种境况,这让她,情何以堪?
虽然心里很是失望,但以宝钗的性情,自然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不过须臾功夫,便整理好思绪,缓缓抬起头来,向水湄道:“郡主品评林妹妹之诗,赞不绝口,想来,郡主必定是识文断字的才女了。”
说着,扬唇一笑,含着敬服的语意道:“郡主不但品格出众,性情温和,还有如此才能,想来,如郡主这样的女子,这世上竟是绝无仅有的。”
因终于见到黛玉,水湄心里欣喜,正盼着与黛玉多聊几句,却屡次被薛宝钗打断,又是这般奉承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