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驾崩,举国齐哀。
恭亲王周臻奉旨登基,改年号为建明。
新皇登基伊时,安国公周励上书退位,其嫡子周南辰继任安国公之位。同时周南辰护驾有功,特封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其妻陶风华被封为二品夫人。
而与此同时,礼部右侍郎陶正业,勾结明王企图造反,因最终上书自首,罪不至死。且新皇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判了陶正业流放西北,其家眷并未多做惩治。
在陶正业被送往流放之地的这日,周南辰带着风华和陶家一众人等前去送行。
因着圣上刚刚驾崩,陶老太太穿着一身素服,颤颤巍巍走到了陶正业的跟前。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陶老太太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若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幼孙,只怕她压根就撑不住了。
“正业,你岂可这般糊涂啊!”陶老太太手捧着儿子狼狈憔悴的一张脸,又是心酸,又是气愤。
陶正业想起那日在大牢里,女儿来看他的时候说的话,她说:“你若是想叫祖母死,想叫你的两个儿子死,那你就拒说好了。但只要你敢说出来,我就敢叫你也一起死!”
他气得站都站不稳,他质问女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的父亲啊,给我戴上了这顶罪犯的帽子,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日女儿是怎么说的?她对着自己轻轻一笑,说道:“若不是为了祖母,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的命?从你杀了我的母亲,从你一次次将我陷入危险之中,从你为了你的仕途把我当成筹码去换取利益的时候,在我心里,我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陶正业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向身后扫了一圈,忽而问道:“江氏呢?她怎么没有过来?”那个女人,那个看着毫不显眼的女人,他也是到了最后才知道,是她卖了自己。
提到江氏,陶老太太更是哭得厉害,“她、她有了身子,头三个月,还没坐稳,我便没叫她过来。”
是吗,江氏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祖母,您也莫要太伤心了,虽说父亲要离开您去西北,可您放心,国公爷那边有昔日的部下,国公爷已经修书一封过去了,到时候他们也会照应着些父亲的。”风华上前扶着陶老太太,低声的劝她。又转了脸看向陶正业,“父亲,您就安心的去吧,如今母亲又有了身子,等到以后有机会,母亲会带着小弟弟去西北看您的。”
陶正业紧紧握着手,怒视着风华,可却在风华的眼神中,逐节败下阵来。不能说,不能提,拒自己会有今天,都是这个女儿一手造成的,可是自己却只能烂在肚子里。
陶正业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你要……好好照顾祖母,善待幼弟,还有月华……记得给她找个好人家。至于柳姨娘和冯姨娘……她们若是想走,就给她们些银子,放她们出去……还有江氏,也一样!”
柳姨娘抱着陶明谦拉住陶正业的衣角,哭着说:“老爷,妾身不出去,妾身就带着谦哥儿在府中等您回来。”冯姨娘也说:“是啊,妾身还要替老爷好好看着义哥儿和雨华,妾身也不走。”
陶正业看了两个姨娘一眼,又伸手去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这才转脸看向风华,要她的一句话。
风华轻轻点头,“父亲放心,她们都没有害过我,我自然会帮着父亲好好安顿她们。”
这是还在记怪自己了?
陶正业扭了头,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慢慢走向了流放人群的队伍中。
“正业——”陶老太太哭着喊了声。
陶正业脚步顿了顿,却仍是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不能回头了,回不去了,从多年前自己的第一件错事开始,便再也回不去了。
风华和周南辰送了陶老太太回府,带着陶明谦和陶明义还有二叔家的陶明礼,在观宜居陪着陶老太太好一会,直到她累了,歇了午觉,风华才去看江氏。
江氏怀胎两个多月,如今还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安静的坐在院子门口的阳光下做针线,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一件小衣。风华远远看去,见她面目平和,每做几针就要将那小衣举起来对着阳光看看,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母亲。”风华叫了一声,坐在了下人搬来的凳子上。
江氏这才抬起头来,笑着道:“你来啦?我听说你针线十分的好,你帮我瞧瞧,瞧瞧这小衣做的如何?”
风华接过来看了看,针脚细密,布料柔软,“很好,母亲的针线也做的很好。”她将小衣递还给江氏,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以为,你会走。”
“走?我从没这么想过。”江氏笑,“虽然老早老早以前,我就不想老爷再碰我,我应承着你,帮着你做事,亲手将他送去了牢房。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走,我这样的人,能走去哪里呢?”她低头看着肚子,“没想到,两个月前我没逃得过那一次,我本来还觉得恶心,可是谁知道我肚子里居然会有了小生命。我想着他出世,软软的一团,娇声的叫着我母亲,我觉得真的很幸福。”
江氏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风华也不由得动容。
不管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握住了江氏的手,轻声却肯定的道:“我会护着你,护着弟弟或者妹妹的。”
江氏的眼里全是信任,“我知道,从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大秀,我做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风华和周南辰直到傍晚才回到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