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琳琅读着秦昊尧黑眸之内的复杂触动,她今日看似寻常装扮,实则格外费心,身上穿着这一件粉色的袍子,系着鱼白色的丝质披风,虽不是最华美的料子,但是格外柔嫩,衬托的人宛若莲花一般娇羞。风帽将她引以为傲的脸庞,聚拢的愈发清晰起来,她自从十二岁起,就对男人看她的眼神好不陌生,那些都是渴望,欢喜,钟情,恨不得把她独占的霸道眼神——秦昊尧此刻看她的,不正是这样的眼神?不,或许比起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一些,更难懂一些。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男人可以拒绝她这样美丽的女人。
她看过太多的贵族小姐,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一个个是绣花枕头,骨子里都是空空如也。她自恃很高,自认自己虽然出身不好,但论及才情,智慧,技艺,容貌,仪态,这京城的大家闺秀,能跟她相提并论的原本就不多。如今她得到左相的赏识,被左相收做义女,左相要她费尽心思去接近秦王,或许他有政治上的用心,但这件事,也是她一直想要完成的心愿。
她见多了京城的贵族少爷,纨绔子弟,道貌岸然的,风度翩翩的,一掷千金的,沉迷女色的……这整整七年来,见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唯独她不曾见过像秦昊尧这样的男人,一身寒意,傲骨,俊美的皮相不曾磨灭他冷硬铁血的脾性,他自然是危险的,却也是有作为的男人。不像是那些贵族,披着皇亲国戚的荣光,满嘴道义,一个个却无用懦弱,除了花天酒地之外,再无建树,早已抹去了男儿血性。
她知道秦昊尧,无疑是虎狼,他对女人的温柔,或许比不上她曾经遇过几个为她倾心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公子哥,但她却越来越无法放下。她比任何一天更渴望,可以留在这一个男人的身边。他是不凡的男人,而她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觉得他们很相配。
他斜着睨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思绪,彻底从另一个女人的身影之中抽离出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语气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没有一分热络。“你千里迢迢跟到东疆来,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琳琅来军中,只是想与王爷倾诉衷肠而已,在王爷的眼中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在琳琅的眼底,是比任何事都更重要的。”
杏眼凝视着他,她弯唇一笑,圆润丰满的双唇因为胭脂的点缀,愈发明艳动人,她在烟花之地便是数年的风云人物,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她的美貌哪怕到了后宫,也该是做妃子的命运。她没那些多愁善感自怨自艾的功夫,只清楚在任何一个地方,在任何人的面前,都该是光彩照人的。
他的黑眸,定在她的身上,曲琳琅的嗓音,总是给他分心干扰,他原本就不愿再去怀念穆瑾宁,只是曲琳琅一开口,仿佛便是化作了另一个她,在他的面前语笑嫣然。他蹙眉,仿佛愈发头痛起来,事实上,自从离开京城那天起,他的头痛就让他更加不好外疲惫,他如今并不想要跟曲琳琅多言几句。
曲琳琅俯下身子,蹲坐在矮桌的面前,就坐在秦昊尧的对面,神色动容。“王爷,琳琅从小就没有双亲,十岁的时候,被好赌的舅父卖去了青楼,成为烟花女子本不是我的本意。即便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家,有哪个是心甘情愿去卖艺的?虽然在那种复杂的地方待了七年,但我用尽了法子,学了一身才艺,也用自己赚的银子为自己赎了身,这些年里,并未让任何人碰了自己的身子,保住了女人最重要的贞洁。”
她迫不及待要跟他证实,除了没有一个高贵的家族靠山,她任何一样,都不比那些大户小姐来的逊色。或许,若她失去清白,便跟烟花巷子中任何一个妓女没任何两样,左相最后也不会看中她。
头痛,再度侵袭而来,像是过去的痛苦回忆,在他的脑海之中掀起一阵阵万丈巨浪,汹涌冲撞着礁石,他无声忍痛,眉头也因此而皱的更紧了。
他的蹙眉,落于曲琳琅的眼底,她的眼神熠熠生辉,像是星辰一般闪烁着迷惑的光耀。“琳琅或许没有一个好的过去,但只要王爷愿意相信,让琳琅跟随你,琳琅一定会严以律己,谨守妇德,绝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
痛,在曲琳琅提及那个女人的时候,愈发尖锐,仿佛像是一千根银针,一刻间刺入他的脑后,秦昊尧突地怒睁黑眸,长臂一伸,将曲琳琅的手臂重重拉到矮桌上,颀长身子向前倾着,他说的咬牙切齿,只因那是他切肤之痛。“你以为,左相把你送到本王身边,本王就会对你动心?还有,那个女人,不是你可以谈论的对象。”
任何人,哪怕生性懦弱,也绝不会容忍别人在伤口上撒盐,更别提秦昊尧,根本是生性残忍的人。
曲琳琅的心,还是止不住颤抖,她虽然对他仰慕,却也不是不曾听说过他的事迹,秦王杀人,可是连眼都不会眨的。她气愤的不是他的冷血阴鹜,只是因为说起槿妃,秦王的暴怒,多多少少是证实了他的心里还有槿妃的位置,情况……。比她意料之中更加不善。
她拧着柳眉,脸色白了白,纤细手腕处传来的巨大力道,让她痛,更让她不安冲动。“王爷难道当真还念着她?那么薄情寡义的女人,就值得王爷对她一往情深?难道王爷要因为她的离开,拒绝全天下的女人不成?难道王爷要因为她一个人犯下的错,而惩罚自己?”
一连几个难道,语气决绝,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