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是豁达大度的男人,也无法将自己深爱的女人拱手于人,总是捆绑了两个人,却让他误以为他们可以同甘共苦,同舟共济。
他再不愿承认,也不能看不到,也许在将自己遗忘的那几年,穆瑾宁早已变了心。
推门而入,秦昊尧走入寝宫之内,昏昏沉沉地躺上床去,他同样疲惫不堪,不多久就陷入梦境。
她一袭粉衣,宛若春日娇俏迷人的粉蝶,兴匆匆地从宫内深处疾步走来,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她久久不曾起身,仿佛摔得痛了。
他从另一方而来,看得到她跌在前方的地上,难免心中不舍,微微俯下身子。
秦昊尧朝着她伸出手来,正想扶着她起身,但伏在地上的穆瑾宁却无动于衷,缓缓抬起美眸,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只剩下一片迷离的冷意。
对于他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手掌,她的眼底褪去了冷意,不免生出些许嘲讽和轻蔑,她的双手已经贴合在地面上,仿佛生根般固执,连抬动纤细尾指都不肯。
只见她粉唇轻启,眸光一瞬间升腾起来,宛若烈焰,字字见血炽热。“无论皇上那边的世界有多好有多美,我都不想过去,就待在我这儿,一步也不想过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的坚决,她的冷淡,她的固执——就像是胜过火枪的威力,他仿佛从马背上重重摔下,根本就没有回应的时间。
秦昊尧突地睁开眼,沁出一身冷汗,安静地睁着眼等了些许时候,他才听到屋外的声响,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人过后想起,也觉心中不安。
知晓这个梦做的并不久,如今才是三更天,桌上的蜡烛还点亮着,不曾熄灭,环顾明亮的四周,梦境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他的黑眸之内闪过一道隐晦,秦昊尧才朝着门口喊了声。
“王镭。”
“属下在。”王镭在门口回应了一句,随即推门而入,站在内室门口,等候秦昊尧的嘱咐。
“这一回,你也觉得朕做的太过分?”
他半坐起身,依靠在床头,淡淡睇着王镭,低声问了句。
“只要是爷的意思,属下都会去做。”王镭紧紧低着头,却没有回答,不置可否,他不过是宫中侍卫,跟随秦昊尧再久,也不能违逆皇帝的话,更不该有自己的主张。
“朕也很累,继续留着李暄,不过是容忍一段孽缘……”秦昊尧紧紧闭上黑眸,满心沉痛复杂,回想起方才那个梦,对他而言是平和的,没有血光之灾,也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生离死别,但就这样的一个梦境,居然让久经沙场的自己,见惯了宫中争斗的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哪怕醒来之后也不无坐立不安的忐忑。
梦中的穆瑾宁有些陌生,却又绝非是凭空捏造的,仿佛她迟早都会说出这一句话来,她需要的并非是荣华富贵,并非是一国之母的荣耀,而是要找寻她为之心动的地方。
他的不安来源于他已经错过无法插足的三年时光,他的担忧,是因为她或许丢失了过往,而真正对李暄动了心。
“皇上对娘娘宠爱万千,娘娘定会领会皇上的心意,皇上不如静候些日子,何时娘娘改变主意,自然就没有任何是非了。”
王镭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在他看来秦昊尧面临的是最大的困境,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加狠心,更加绝情。
当真无法挽留女人的心的时候,哪怕是两人有共同的骨肉,她也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跟王谢不是都喜欢那个叫燕云的姑娘吗?不是互相推让等了好几年了?结果呢,你们谁也没有成亲——”秦昊尧冷淡地戳穿了王镭的话,他并不欣赏王氏兄弟的这等作法,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必要拱手相让的理由,即便是亲生兄弟,要是当真喜欢上了,就该将那个女人娶回家,何必让女人等待,蹉跎了大好年华?!
“成了亲,就不只是喜欢这么简单了。属下无法长久陪伴妻子,说不定何时就要受伤赴死,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个人来的洒脱,届时也不会有任何牵绊思念。”
王镭苦苦一笑,燕云一直都是他们兄弟之间最难解的谜题,理不清剪不断,他明知王谢一厢情愿喜欢燕云,所以一直假装不知道燕云的心事,燕云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儿家,哪里会将感情的事挂在嘴边,也推掉了几件说亲,最终无人问津,再贤惠善良,如今也早已过了待嫁的年纪了。
“你在朕看来,是感情上的懦夫。既然你有心意要娶她,就不该思虑太久,要是打定主意,就该做出抉择。无论最后谁能娶她,都是另一人的幸运,而并非牺牲所爱之人,保住你们这段兄弟情,却暗中伤害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否则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了。”
秦昊尧冷淡地打量了王镭一眼,虽然王氏兄弟服侍自己很多年,身手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但两人忠厚木讷,不懂变通。
“朕不喜欢你在感情上面拖泥带水的性子,这不像是你,如果你还是无法抉择,朕就帮你一次。”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神色愈发冷淡疏离,最终丢下这一句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皇上……”
无视王镭眼底的纠结迟疑,秦昊尧掀开被子,走下床来,方才他疲惫极了,和衣而睡,如今起来也不必再更换衣裳,独断地开口。“就按朕说的去做,退下吧。”
秦昊尧推开一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