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现在,太子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不过宋青这个人,本来就已经十分奇怪。
他看起来十分的胆小,而且谨慎,有着远胜于他这个年纪的谨小慎微,老练稳重。他从没有去过南岭,但是他知道南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人,理当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很多时候,他又会表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来。
他自小长在宫里,宫里来来往往形形□□的人,在他眼里,无论是权贵大臣还是宫人奴才,都是长的同一张脸。
他还记得宋青跪在自己面前说的,若是他日他登上皇位,顾彦池便许他自由。说起自由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光。那光代表着热烈的渴望和希冀。
好像从那一刻开始,宋青这个人在他的眼里就变得与其他人不一样了。
于是他开始好奇,好奇为什么宋青会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常常在宋青为他整理身上的衣物时低头看他。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见他乌黑的发,光洁的额头,浓墨的带着英气的眉,再往下,是浓密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睫毛下面的眼睛,总是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静,鼻子挺直秀丽,嘴唇......他的长相实在是太过秀气,秀气的有点像个小姑娘。
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即便只是为他系扣这样的寻常小事,也专注的好似是在做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而连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宋青的人缘似乎好的有些出奇。无论是刁钻的越太子,眼高于顶的宁南王世子,还是自己那位个性桀骜的表弟萧川,似乎都对他格外的照顾。
于是便很自然的想起游子晏送的那一双鞋。
于是便很自然的想起至今放在自己床榻下的鹿皮靴子,那是他第一次亲手猎下的猎物,取了最好的一块皮,按照他的尺码找了最好的皮匠做成了一双靴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一双鞋而这样尽心,或许是他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聊,所以不得不找些事情来做。
可是却没有一直没有送出去。
这双鞋的主人已经穿上了别人送的鞋子。
那么好的一双鞋,却只能放在床底沾灰,真是可惜。
太子想着。
然后背后触到湖底,有滑腻的水草在他的脸上缓缓拂动,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隐约响起了湖水破碎的声音,似乎又有人跳下水来,他想要睁开眼去看,却只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他看到一团光朝着他坠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光芒中的宋青的脸......
他的感觉很不好。他想要沉睡,可是却有人在不停的呼唤着他,似乎想要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叫憭。还有人在用力的按压着他胸口,然后,冰凉柔软的唇倾覆下来,碰触到他的嘴唇,然后有温热的气息渡过来,这气息一直转到胸膛,让他冰冷的胸口缓慢的回温......
那呼喊喝骂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他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透过这一条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总是十分沉静的眼睛里此时盈满了泪水,与他的视线交缠的一瞬间,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双眼睛里像是变戏法一般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惊喜。
不知道为何,他想对着那双眼睛的主人笑一笑。
然而下一秒,他就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宋卿睁开眼睛看着素白的帐顶,一时间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游感。
秀儿带着泪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欣喜道:“主子您终于醒了!”又问:“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饿不饿?要不要先用些东西?”
宋卿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啊声。
秀儿连忙去倒了茶来,扶着宋卿喝了几口,宋卿这才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殿下呢。”
秀儿道:“您放心,御医说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休养一阵就好了。”
宋卿顿时重重的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些如释重负的笑容来。然后目光在房里巡回一番,问道:“这是哪儿?”
秀儿答道:“这是御医院。殿下就在隔壁的房里。”正好见着阿喜进来,就道:“阿喜,快去叫陈御医过来。说主子醒了。让他过来看看。”
“唉!好嘞!”阿喜便高兴的跑出去了。
秀儿用手探了探宋卿的额头,高兴的说道:“一点儿也不烧了。”
宋卿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感激的说道:“多谢你,秀儿。”
“主子您快别这么说!”秀儿连连摆手,又道:“只要主子您不要三天两头的吓奴婢一跳秀儿就知足了。”
宋卿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她此时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好像是跑了六千米长跑之后睡了一觉起来的状态,甚至比那还要糟糕。但是意外的是,她的精神方面却很充沛,也没觉得疲惫。
没过多久,阿喜就领着陈御医匆匆来了。
陈御医带着暖意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宋卿的手腕上,好一阵之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说道:“没事了。晚些我开些补身子的药膳,照着吃就行了。”
宋卿的脸顿时皱了起来,那药膳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她才断了没几个月,没过上几天可以随便吃东西的好日子就又要回到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秀